在馬車上的景福王心裡憋着一口氣,臉上陰郁到像将雨的夏日午後,坐在他對面紹長史都仔細看着他的臉色,以備随時盡幕僚之責,馬車不知道撞上什麼,還是過溝坎兒,颠簸一下,差點兒讓景福王撞在車壁上,他終于爆發,一拳錘過來,吓得紹長史躲開,景福的拳砸在車壁上,哎哎着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幸好景福自己哼一聲。
“哼,一個周醒恭倚老賣老就罷了,裴七他---憑什麼?”
紹長史當然不敢直說,就憑人家送你朝廷急需,你也喜歡的一大注财,就憑人家不足一個月已經讓不可一世的王家幾乎無還手之力,可是這話---
“王爺,裴七無依無靠,和王家也好,和二皇子也罷,都又仇怨,他最好的擁趸是您,這回他跟您來杭州,為欽差副使,以後就是您的人了,依附您的人有本事,隻能說明天時地利人和都在王爺您的身上,是好兆頭呢!”
被奉承了,景福王一點兒也沒有高興起來。
“裴東錦要是算我的人,怎麼就沒有提過一句,周醒恭是他的人,沒有說石溪閣是他的産業,沒有說埋在杭州有兇虬這個暗線?我一無所知,他大殺四方,幾乎掌握了杭州的一切,還好兆頭?這樣能幹的擁趸,上峰卻一無所知,豈不讓人害怕?”
還自己因為此次前來千難萬難,重要走到建州甚至瓊州才能窺的市舶司大案的一點兒天機,能掀開一角給朝廷給官家看,沒有想到---周醒恭是先太子和官家的恩師,做出什麼,都是人家經營多年的結果,這個裴七---也僅僅二十多歲而已,比自己還小,他---怪不得娘娘說自己蠢笨,先皇都不待見自己,就連阿娘---都說阿娘祁太妃妖媚無雙,迷惑了先皇,要真是如此,自己怎麼就不受父親待見,難道真是---裴七和曲蘭亭這些人的存在好像就是為了證明自己有多麼平庸的---那她們還讓自己做那麼多事情為什麼?
紹長史硬着頭皮繼續圓下去,誰讓自己一個王府長史幹的就是讓主子高興兒的活兒呢,要說這位的格局---現在插手朝堂,沒有識人之明就算了,還沒有容人之量,還皇室子弟呢?庶出就是庶出,自己也是倒黴,前途要和這樣一位王爺綁在一起。自己----也是有秘密瞞着他,以後他上位,被清理的會不會有自己?要早做打算了。
“王爺,漢高祖用兵不如韓信謀事不如張良,治國不如蕭何,那又如何,還不是這些能臣的主子,所謂君子---”
紹長史說到一半戛然而止,吓得自己一身冷汗,這形容---這不是暗指景福王又觊觎帝位之心嗎?自己是急糊塗了,還是找死,再看景福王臉色變化了一個冬夏,看自己的眼神都帶着刀子,他急忙往回轉圜。
“農人種田,縣倉為責,在往上是各州府,到京城有戶部尚書,總不能讓他直接下地,王爺您說是不是,不然,周太傅也不會用您的令牌去碼頭,震懾洛家人,和路過碼頭的官商船隻,就算才高八鬥,也是為您所用。”
景福王這才平了些氣息,坐的随意了些,但是心裡還是不甚痛快,周醒恭這個老匹夫為了裴東錦手下一個小商戶子,三催四催的要自己把令牌送去——誰都能命令自己了不成?周家和裴家有這麼親近嗎?先皇在的時候,這些人之間---自己怎麼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