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丈隻要看着,看着就好,至于---做什麼---”
水大想到弊廄二字,沉下心來,看了一眼被綁縛的區東家的手下們,輕蔑的移開目光——他從來沒有如此暢快并對即将來臨的事情充滿期待過。
“我們石溪閣做什麼,我們當家的要做什麼,曾老丈隻管看着,看着這些人上蹿下跳,看着我們當家怎麼收拾他們,看着這杭州---看着王爺還給百姓一個清明的杭州,幹淨的水運司,讓您想造船就造船,拿到造船的工錢,讓想在江上撈飯吃的人,不至于隻喝涼水。”
這是東家的話,文绉绉的他不懂,也怕别人不懂,用自己的話說給曾老丈聽,東家說的讓人振奮。回看曾老丈,他表情仍然沒有半絲變化,江面的風太小太細,梅雨季節來臨前的悶熱比起仲夏,更讓人壓抑,水大覺得七當家教的不好,你看,他學的仔細,沒有用!
“---你叫---水大兒?”
嗯?他這是---有所動容?
“這條江上叫水大兒,水二的,隻葬身魚腹的,哎---去年吧,就去年,有七八個吧,哼,最少七八個!”
曾老丈此時還是望着江面兒,不像教訓,更像回憶和感慨,還有---諷刺,這個水大兒還是聽得出來的,可是---哎,随便他吧,誰知道,曾老長倒是有了興緻,繼續講着。
“江生也不少,還有叫什麼小泥鳅的,就圖個好養活,可是無論湖裡的水,還是江裡的湯,都是養不了這麼多孩兒的。”
這話---
“你們争來争去,無非是都不想做死魚死泥鳅,放了他們吧,别來擾我就好!”
說完,他站起身來,向着自己木屋過去,沒有道謝,更沒有征詢水大意見的意思,背影就像自己走向墳墓一樣,帶着一身江水汽,水大甚至來不起反駁表示自己不放人,也不能找個理由,那絕望和水大的興奮對比鮮明,一個新生一個垂死。
區東家的手下眼裡閃過亮光,嗯嗯着點頭,曾老頭兒--不,曾老丈都說要放了他們了,這回---剛剛他們怎麼就被逮住了呢?
“看什麼看,老實點兒,我又不是他的手下,還能真放了你們不成,站起來,跟着走!”
杭州和市舶司生意相連的全部都是罷工,縱使是被逼迫的也說明了他們的能量,接下去就看柴溪怎麼應對了,她的銀錢可不足以買下這些丁壯的奴才,消息傳到碼頭的時候,一個身着普通力工短打的漢子站在岸上,看着沒有生氣的奴才,被聚集到一處,看着整船的貨,不能去搬,掙不到養活自己的銅闆,更是死氣沉沉,漢子的眼睛掃一圈兒,那銳利,哪裡會是一個抗夫能有的。他的挺直的健壯寬闊的肩背更顯示着,他不是唯唯諾諾的抗夫。
“有多少人?”
他問向虛空,誰知道,同樣健壯有氣勢力工打扮的幾個人,都不動聲色的湊上來,其中一個眼睛看向别處,回答的恭敬。
“隻此一個碼頭,就有200餘力工。”
“都是有身契的奴?”
“是!”
開頭的漢子微微一笑:
“這個小東家又有麻煩了!”
手下雖然疑惑,卻隻敢動動眉毛,不敢問,誰知道,微笑的人出了聲兒,以自言自語的語氣,不知道解釋給誰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