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老宅,張二太太剛剛送走二皇子妃謝氏的母家表妹表弟,興沖沖的吩咐周婆子:
“去,把八姑娘和九郎喊過來,說有事和他們商量,要快。”
老七的婚事自己事辦的不好,被同族弟媳鄭氏诓騙,尋了一個德行敗壞的鄭家女子,可是,不知者不怪,他也是好心想給兒子尋個助力,好讓他不那麼累心傷神,那個混賬,竟然自己找了一個什麼七品小官的妹妹,那個傅斯年她記得,當時還是靠着裴家考的功名,那女子被分為淑人又如何?無家無族無根基,能有什麼用?可大兒子是個犟脾氣,一向被老爺子寵壞了去。自己難以插手。
可是小兒子和女兒,一向懂事聽話。一定要尋高門聯姻,這是經驗之談。她有點心虛左右看看,即使嫁進來20餘年,高攀這兩個字,還是在她的心裡紮了根,尤其是夫君在那次之後對自己,由熱情變成了相敬如賓,她就心裡更不踏實了,總覺得……唉,管他别人怎麼說,自己兒子女兒要是個個為人中龍鳳,又與高門攀了姻親,誰還能記得,敢提起自己出生于假的樹香門第,實際上的商戶張家?
周婆子在邊上站着,主母打的什麼主意,最在意什麼事?她心裡門兒清,自己臨時被買來充當陪嫁丫頭,後來又當了八姑娘的奶嬷嬷,現在當着裴家二房的多半個家,就是靠自己察言觀色的本事。這回,更要想到她前面去。
“是,太太,剛才奴婢也看着吳家的公子姑娘個個出挑,又知理懂事,大老遠特意過來拜見長輩,也是難得,聽他們透着謝王妃的意思……太太的想頭,怕是要成真了,奴婢真替您高興。”
張太太明明快樂開了花,還是盡量收着,她可要矜持,不能表現的上趕着和人家做親,尤其是小兒子,詩詞學問,隻等他入京備考,他比大兒子更有才華,能得個狀元也說不定,吳家雖然是謝王妃的姻親,畢竟不算什麼世家,裴家怎麼說也是五姓七望之一,世家的派頭,總要擺出來。
“成不成真的,還要再考量過吳家那幾個孩子,所以說他們家靠着謝王妃這兩年連連升遷,據說有望升遷進京,也要有信兒了才行,這回要謹慎點,不然,落埋怨還在其次,耽誤了孩子的終身,不是鬧着玩的,去吧,把他們喊過來就說有急事。”
周婆子可不像當年被打發了的唐婆子,什麼事兒都寫在臉上,看主人眼色,她可是甚少出錯,有意誇張的猶猶豫豫,還有幾絲委屈,讓張太太沉了臉。
“怎麼了?去叫個人,還辦不成了?要是你就這點本事,就像老七說的,這後院,以後你也管不了了。”
周婆子恨恨的垂着頭,暗自咬牙,果然,裴七是瞧自己不順眼,怪不得自己兒子跟着祖安大管家兩年多了,他這次出去當官,聽說還當了威風凜凜的大欽差,不肯提拔他,原來,真是這樣。不過這後院嘛……可不是前面男人說了算的,自己隻要哄好了這個蠢夫人,以後的好日子,主人家吃什麼?他們就能吃什麼,還比他們自在呢。
“不,不是,這點小事我怎麼能辦不了呢?隻不過七爺走之前交代了,一切都聽陸先生的,可是陸先生說了,就算是房子着了火,九爺也派不上用場,上課時候,天大的事兒,也不許說到九爺面前去,太太以後有什麼事也要等下了學再說,現在離下學可還早着呢。先生的脾氣又……奴婢實在是……”
她吞吞吐吐,猶猶豫豫,隻等着張二太太發火,這個火兒發大了才好,自己在暗中克扣一下書房的吃食用度,給他點小氣受,看看那個狗屁陸先生,還能不能呆下去?他和裴七一樣,又臭又硬,不通情面,這樣的人在裴家老宅越少越好。隻有這樣,才是他周婆子的天下。
“哼,還反了他了,他不是裴家花銀子請來的不成。”
裴太太被周婆子幾句挑撥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想立時發作了,又覺得吾家公子和姑娘沒有走遠,傳出去不好,哼哼了兩聲,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