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紅色漆盒,從裴七面前一晃而過,全是血腥氣,柴溪盯在仕女漸漸敞開的盒蓋上,裡面露出的,正是程普庸。柴溪頹然倒地,再也無力和她對峙。
“哈哈,怎麼了?我的郡公主,去吧,給燕瞭王做一個側妃,好好的讨好他,伺候好大妃,或者北境有你的一席之地,我和官家也會念着你的好,大周子民更不會忘了你,忘了程家一門忠烈。”
說完,謝皇後又笑了起來。
“裴七,去吧,你的官位我給你升上一升,不是要替你父親報仇嗎?要替你伯父洗冤嗎?要替你祖父實現掃平世家的願望嗎?就給你一個六品典儀,護送咱們這位郡公主去北境過好日子吧。哈哈哈!”
謝如雅笑得逐漸支不起腰來,頭上的珠翠搖晃遮住了她的紅唇,隻露出她向下的細眼,如同淬了毒一樣,帶着暢快。
柴溪伏在地上,手扒這盒子裡的人頭,站不起來,确實是一滴淚都沒有。
裴東錦想上前去扶,卻被太監宮女死死的攔住。
“不該這樣,你不該,這戰敗,是後方糧食供給不足,憑什麼要程家俱亡?憑什麼要一個女子去承擔?”
“憑什麼?謝家門楣,關我一個出嫁婦什麼事?還不是要我承擔。你還問一個憑什麼?我怎麼不知道?你裴七郎如此天真。”
謝如雅沒有擡頭,眼睛上翻好像有着更多的戾氣。
“欲戴其冠,必受其重,裴七,你不肯受其重,那戴冠的腦袋,也别要了。”
柴溪綠色的喜服上全都是血漬。
“娘娘,你已加冕,又何來怨怼?且,這怨怼,不該沖着你的祖父發嗎?我程家何辜,萬千北境百姓何辜?”
“何辜?你倆真是天生一對,何辜,哈哈哈,嫡公主之女,真正的金枝玉葉,你母親不是說永遠不讓女子和親嗎?我就是讓她看看,我不隻讓女子和親,還要讓她的親生女兒去,她想護着這天下女子,為什麼要讓我從小學習琴棋書畫,讨好京中貴胄,選一個卑劣之徒為夫,和一群愚蠢無知的婦人搶奪他,我就是要随心所欲,什麼百姓江山,什麼中流砥柱,通通能被我踩在腳底下。”
她說完示意宮女把柴溪摁在地上,緩步向前,捧起盒子,傾在她頭上,至親之血一滴一滴,濃烈無比。
“柴溪,柴溪,你起來呀,你不是要打斷欺負你人的腿嗎?快起來呀。”
裴東錦大聲喊着,柴溪一息沒有回應,兩息沒有回應,三息還是沒有動靜。謝如雅笑得更猖狂了,裴東錦恨自己沒有學過武功,竟然連閹人和宮女都掙脫不開。他緩緩的閉上了眼睛,臣服吧,這個世界就是如此。可能,盧相死之前,祖父死之前,都是帶着這種絕望吧。
柴溪抽搐了一下,就要在絕望中死去,按住她的宮女,後退了半步,放松了一絲,面對死亡她們總是怕一些的。
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下一刻,那隻裝着程家二爺人頭的盒子,一下又一下的砸在了謝如雅滿是朱翠的頭上,似乎她的嚎叫都變成了無聲,隻有柴溪一手按住她的頭,一手一下一下的不停的砸下去,緩慢卻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