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是小事,那這些熱鍋上的螞蟻,都死了,那個裴大人要如何收場?”
璨郎垂頭看着下面,這裡邊,“最熱的螞蟻”就是區東家和張二舅,這碼頭今天是大餐,或者是這一輩子最大的。
他抹了一下臉上被霹靂彈炸出來的髒污,表情帶着很絕,别人都覺得船艙爆炸是危險,他則是覺得這是個機會,大機會,機會總是留給他們這樣的枭雄。
“這裡邊的人要是今天都交代在這裡,殺人兇手有可能是我,有可能是勞德章,更有可能是附近的山匪,還有可能是喪心病狂的商人,但絕對不會是他裴七。”
洛姑娘聽明白了。
“那麼,咱們還等在這裡被人家栽贓嗎?”
璨郎不以為然。
“雖然不知道後面他是怎麼安排的,也不知道最後會不會成功,杭州集聚了太多的聰明人,當局者迷或許有可能,可發現他沒在碼頭,總會頓悟。不會被他耍的團團轉。”
“我還是不太明白,這些人死了,好處并不大。”
璨郎沉默了很長時間,好像他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就是裴七的不同,祖父那時候經常說起盧相,說自己最佩服他的,就是看的長遠,所慮極深,裴七這是要為市舶司以後幹幹淨淨的被後來人接手,除清最後的障礙嗎?
“你知道嗎?京城各大家大族,無論是口興旺,子弟衆多的勳爵,還是隻在剛剛冒頭,全家隻有三四個主子的新貴,仆婦小厮,灑掃園丁,甚至家養的戲班子,還有供養的道姑尼姑,就是主子人數的10倍,甚至百倍,有很多家,俸祿供奉銀子有限,家裡的鋪面田産山林也不多,有的甚至入不敷出,要借高利貸,可他們仍然要供養着這些人,沒有犯錯的仆人,強撐着也不遣散發賣。你知道為什麼嗎?”
這是璨郎在教自己,是現在的場合……看她在思考,璨郎接着疊加條件。
“有的人沒什麼活幹,一年到頭都是閑着,不隻對府裡沒有好處,有的還閑着沒事出去給主人惹是生非,有了麻煩,還要主子出去花物力和人力平事兒,即使這樣,京中哪家大量賣了奴仆,也是要讓人笑話的。難道他們不知道,人員臃腫,尾大不掉嗎?”
“您的意思是說,裴七下定了決心,要把市舶司作為朝廷來錢的渠道,而不是那一黨的銀庫。”
“嗯,我也教育你,要用心看内宅的事。”
“當年裴家覆滅,裴七遣散仆人,不隻是向官家示弱,更是借機砍斷這個甩不動的尾巴,現在,他把對付内宅那一套,用在了朝廷事,用在了杭州。”
“您對他都是贊賞……那,這回……”
“贊賞是贊賞,立場是立場,今天,咱們該幹的事,當然要下全力去幹,至于,裴七……他謀劃的事能不能成?天時地利人和,都是他自己的造化。”
“這麼多人命,他少了一個慈字。”
璨郎揚起了頭,他好多年都是做的陰司事,小事,這種關于朝廷的想法,在心裡憋了太久,即使是當年的幽魅,也沒有談過,今天面對一個困于深宅多年的小女孩,竟然就都倒出來了,她也能聽得懂……自己剛剛說錯了,血脈這個東西,有的時候很神奇。
“小慈是大慈之賊,犧牲這一碼頭的人,或許能救整個大周,劃算的很。”
他曾經……也是和裴七一樣,被當成縱橫朝廷為相做宰的棟梁培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