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葉那天之後又去了一次那片樹林,江月沉已經不在那裡,就連火堆的痕迹都沒有。
雖然是意料之中,但是心中的失落依舊是強烈的。就像是懷中軟乎乎的抱枕忽地就消失了,留下一個空落落的懷抱。
按部就班地生活着,就像是黃粱一夢,醒來才發現自己并沒有得到眷顧,周圍的一切依舊同原來一樣。
所有的孩子都會認為自己是這個世界的主角,也終有一天會知道原來世界從不會繞着自己轉。但是林葉很早就認清了事實。
雖然潛意識裡期待着下一次的相遇,林葉卻不斷告訴自己:
他應該已經走了。
他并沒有走。
我看見他了!
林葉拿了錢,把柴火搬進了王府後廚。
這是個鎮上的大戶人家,聽說連廚子都是去城裡請的。下人不少,小妾有三個。三姨娘的舅媽托關系來着當了幫工,剛從集市回來。
“你是沒看到啊,那個模樣是真的吓人。”配上女人拍着胸脯的動作,似乎是要被吓出心髒病了。
“哎呀,張姨,早知道我就去幫你提東西了。”另一個小丫頭是本地人,沒見過什麼新奇東西,聽到此處也是好奇。
林葉對她們的談話并沒有什麼興趣,不過腦子的反應比身體快。在樹林中看到的詭異面具瞬間浮現在眼前,讓他不由得打了個寒戰,心中卻是冒出些希望。
于是林葉就被當場逮捕了。
江月沉看着從樹後挪出來的小孩,莫名其妙又提起些興趣。江月沉一開始就注意到林葉的跟蹤了。
他想做什麼?
偷襲?報那兩次打暈之仇?還是找到自己的窩點給他抄了?
但是江月沉覺得林葉應該不會。而且——江月沉上下打量了一遍林葉。
這孩子肉眼可見的緊張,眼神飄浮,心虛的不敢和江月沉對視,雙手在身前糾纏,手指像是在打架。
想了一路,實在是想不出他跟蹤的理由。
重生了,突然發現無法理解自己小時候的腦回路。于是江月沉打算直接問。
“你很閑?”語氣漫不經心,就像是在俯視路過的螞蟻。
林葉打結的手指僵了僵,無意識地咬着嘴唇,想要說話,卻發現發不出聲音。
林葉擡頭看向江月沉,入目是猶如鬼怪的面具,瞬間又将臉埋了下去。
啧,果然是這樣。
江月沉皺眉,原本的興趣瞬間消失。
厭惡像是粘液劃過皮膚,激起江月沉一陣陣惡心。
江月沉當然知道會是這樣,他當然知道林葉是什麼樣的。
軟弱、無能、像是蝼蟻一般脆弱。
沒用的東西。
那就殺掉。
霎時間,血液從脖頸滑下,染紅了本就肮髒的衣服。
江月沉手中的匕首也算是開了刃。
“說話。”
一股大力将自己貫在了身後的樹上,然後便是頸部的一陣刺痛。林葉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見了江月沉冰冷的聲音。
驚慌瞬間占據大腦,血液像是在一瞬間凝結。
“對,對不起。”林葉聲音顫抖。他突然意識到眼前的人并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的良善。
猩紅的眼睛注視着自己,讓人後背發涼。就像是被生活在叢林中的蟒蛇纏繞。
脖頸上的刀刃愈發地深入。很顯然江月沉并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我...我隻是看你好像在找什麼東西。”林葉看着江月沉的眼神滿是驚恐。
“砰”
林葉摔在了地上,胸口劇烈起伏,雙手捂着脖子上的傷口。雙腿因為恐懼無力站起,隻能一點點向後掙紮,卻隻能緊貼着背後的樹幹。
“這和你沒有關系。”江月沉俯視腳邊林葉。
狼狽至極的蠢貨。
很明顯,這并不是一次被人希望的交流,至少不符合林葉的希望。
“小葉,你在發什麼呆呢?”是經常買林葉柴的張爺爺。
“沒事,張爺爺”林葉回神,打了個馬虎眼過去了。
張老二早年喪妻膝下無子,唯一一個女兒也出了嫁,孤家寡人一個,看林葉年幼便也會照顧照顧。
看出林葉心不在焉,張老二也不在意,隻是自顧自地說些有的沒的。東家長西家短,自然沒有繞開這兩天小鎮的怪事。
“那個面具人今天好像又來了。每天白天來鎮裡到處轉,晚上又消失不見。也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林葉豎起了耳朵。
“穿的那麼唬人,上次在南街那個胡同裡碰見還以為白天撞鬼了。”張老二對此非常不滿,要不是他身子骨還算可以,說不定就歸西了。
“唉呀,這真的是,一天天鬧心的很。”張老二在鎮上也算是長壽的人了,“這些年的怪事怎麼越來越多了,這要是放以前,怎麼可能見到這麼多奇怪的人。”
“嗯?這麼多?”林葉抓到了重點,“張爺爺之前還見過其他怪人嗎?”林葉長這麼大唯一見到的奇怪的外人就隻有江月沉了。
張老二一看林葉來了興趣,裝模做樣地摸了摸胡子:“要說怪事,那可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