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沉的房間已經慘不忍睹了。好在林葉他們的房間還能住人。
不過躺在床上的林葉肯定是睡不着了。
他沒有看到女人被殺死的那瞬間,隻記得江月沉遮住他眼睛的溫度。
究竟是為什麼啊?
始作俑者就坐在一旁,撐着頭閉目養神。顧鑫還沒有醒,在林葉旁邊睡得很熟,對今晚發生的一無所知。
“在毫無人煙的路邊開個客棧,遇見吞的下的就毀屍滅迹,遇見吞不下的就賣乖。”江月沉開口,像是知道林葉沒有睡着。
“你沒必要同情對方,死在他們手上的人可不少。”
江月沉說完這些便又沒了聲音,并不去管林葉的感受。
林葉躺在床上閉着眼,女人猙獰的神色又一次出現在他的眼前,劈砍而來的刀刃還有飛濺的血液。
林葉無聲地張嘴,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看見林葉的反應,江月沉繼續閉目養神。
但很快又睜開了,在黑夜中與林葉對視。
“為什麼要我來殺?”
林葉的語氣是江月沉意料之外平靜。
江月沉哼笑出聲,避而不談。
“我以為你至少會哭個鼻子。”
窗外的月光照射入室,恰好打在江月沉的身上。明亮了半邊純白的面具,卻隐了那雙赤紅的眸子。
“如果妖怪哥哥最後不遮住我的眼睛,那我也不知道我會怎樣。”
江月沉不置可否。
沉默在這個小小的房間蔓延。
半晌。
“我就不應該出手。”
不知道是說斬落女人最後一擊,還是将林葉抱入懷中。
林葉偷偷掩在被褥裡的唇角彎彎。
他忽然發現。
妖怪哥哥是個矛盾的哥哥。
“林葉。”
江月沉出聲喊了林葉的名字。
“額...怎麼了?”
“沒事。”
林葉汗流浃背,不敢笑了。
(以下的林葉為上一世的江月沉)
我該去哪裡?
林葉不知道。
林葉是妖怪,就像是鎮上欺負過他的人所說的那樣。
他找到了一處水源。
看清了自己現在的樣子。
雜亂的黑白毛發與鱗片覆蓋在皮膚上,耳朵變成了尖尖的獸耳,上面有一層白色絨毛。臉上還是人類的皮膚,卻在如此情景下顯得諷刺。
“唔...”
水面被驚動,淚滴滴入掀起點點漣漪。
擡手想擦,卻被毛茸茸的觸感吓了一跳。
與之前尖利的指尖不同,手掌完全變成了獸爪,原本修長的手指被毛發覆蓋,手掌變成了肉墊。
林葉流着眼淚觀察自己奇怪的手。
沒見過,這是什麼?
剛剛穿透老虎的尖爪去哪裡了?
林葉嘗試張開手掌,爪子也分開來了,露出藏在中間鋒利的指甲。
唔,好神奇。
“唰”
林葉心念一動,指甲就彈出來了。
喔喔,好厲害。
“唰”
收回去了。
林葉的眼淚還在啪嗒啪嗒掉,但是已經被爪子吸引去了注意。
把爪子反過來,看見了兩個不同顔色的肉墊。
就像是飯店門口養的那隻貓一樣。
林葉好奇地戳戳。
可是肉墊碰肉墊碰不出花來。
林葉打量,林葉思考,林葉想出辦法。
軟軟的,肉乎乎的,還暖暖的。
林葉把臉貼到自己的肉墊上,用臉上的觸覺去感受。
蹭蹭,蹭蹭蹭,蹭蹭蹭蹭。
還挺舒服的。
林葉想拿爪子上的毛毛把眼淚擦幹淨,但是眼淚就是止不住地流。
看着水中自己非人的外形,林葉的耳朵不自覺地耷拉下來。
嘗試調動體内的魔力,卻又扯動了身體筋脈的疼痛。
筋脈好像被毀壞了個徹底。
林葉不知道該怎麼辦。
“師父”沒有教過他這些,林葉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
他隻知道按他現在的模樣已經不可能再融入人類的社會了。
林葉在這個森林生活到了春天。
就在林葉以為自己會一個人生活到死掉,直到有一天,林葉撿到了一個人。
林葉已經适應了自己的樣子了。
其實在森林中這副模樣還是很有用的,鋒利的指甲可以輕松刺入樹皮,爬樹非常的方便,覆蓋身體的毛發和鱗片也可以有效阻擋攻擊,從樹上摔下來也不痛了。
這一天,林葉又無所事事地跑到樹上去發呆。
“咔嚓咔嚓”
林葉的耳朵動了動,他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
是小動物嗎?林葉疑惑。
“呼....呼....”
不對!
是人類的聲音!
林葉循着聲音,小心翼翼地找過去。
那是一個修煉者,衣衫淩亂,上面遍布血迹,一道從左肩延伸到小腹的傷痕深可見骨。重傷的男人在森林中蹒跚,最後體力不支倒在了半路。
林葉吓了一跳,手足無措。
該怎麼辦?他好像暈倒了。我要不要去看看?可是我的樣子會不會吓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