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挽着發的青衣女子微笑着向兩人招了招手,柔和溫婉。
這是當年那一輩的大師姐,醫修閑雲真人,也是現在的濟民峰峰主。
林葉走到她身前,與坐在椅子上的閑雲恰好同高。
“從那麼遠的地方過來,真了不起。”
發自内心的誇獎,就像是一位和藹的長輩。
閑雲真人的手掌很溫暖,像是可以撫平一切的傷痕。林葉隻覺得一股暖流流入經脈,這幾天的疲憊便一掃而空。
林葉神清氣爽,剛想向這位溫柔的長老道謝,就被打斷了。
“營養不良,氣血不暢,精神不振,暗傷積壓。你能活到現在真是個奇迹。”
原本溫柔的長老冷冷開口,與之前形成鮮明的對比。壓迫感極強,看向林葉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身體虧空,恐是幼年營養攝入不足。身體韌性倒是不錯,但對你來說靈丹反而會拉扯暗傷。我給你開一副方子,回去按照上面抓藥。回去飲食規律,少食多餐,多吃些補氣血的東西。以後修煉也不要辟谷太早,以凡間方法多修養兩年。”
啊?
林葉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如果他來自一個圓滿的家庭,那他就知道,這叫做:長輩的訓話。
“好...好的...謝謝。”
“下一個。”
林葉被趕走,顧鑫頂上。
閑雲真人的臉色稍微有點好轉,但很快又皺起眉頭。
“小丫頭,沒事的。閉眼。”
閑雲真人的聲音又軟了下來。
低頭,雙手捧起顧鑫的臉,額頭輕靠在一起。
兩人雙眼閉阖。隻留下林葉疑惑。
顧鑫,發生了什麼嗎?
片刻後,閑雲真人睜眼,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傷。摟過昏睡的顧鑫讓其靠在自己懷中。
看向林葉,目光柔和。
“你們都是好孩子。”
一時間,場上各人神色各異。
閑雲真人向在場的幾位長老都傳了音,告訴他們一個驚人的事實——那些異獸都是人變的。
林葉隐隐察覺出了不對,他被隐瞞了很多。
“發生了什麼?”
心口像是堵了團棉花,難受,不得解。
“無事,隻不過這孩子有一積郁。我幫其疏導,但無法根治,我将她這段記憶暫時封印,等她可以接受時再為其解開。”
顧鑫一直知道,爹爹娘親其實已經死了。可是潛意識卻不想讓她相信,便輕而易舉地相信了林葉的謊言。
閑雲真人進入了她的郁結,自然看見了她父母死亡的畫面,但也止步于此。
“多帶她去玩玩吧。”
這是閑雲真人的醫囑。
林葉點頭,手掌卻緊緊握着挂墜,哪怕被硌得生疼。
“還有嗎?”
“沒有什麼需要囑托的了。”
“可以告訴我,你們正在讨論的事嗎?”
林葉面色沉沉,一改原本局促的模樣,轉頭望向主位。
坐在主位的蕪刃真人不顯喜怒,隻是靜靜與林葉對視。
堂中陷入寂靜,隻留下林葉心髒鼓動的聲音。
一股無形的威壓降臨,林葉一聲哼悶,一個踉跄強行穩住了身子。身體像是承重了一倍,這對林葉并不是挑戰,但這威壓還在不斷地增加。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林葉卻無法知曉。身上的壓力一點點增加,冷汗順着臉頰滴落,林葉的呼吸同樣變得沉重,氣體像是變為千斤重。
可是這并沒有任何停止的意思,林葉隻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要被擠碎了。
首位上的蕪刃依舊沒有任何的觸動,像是事不關己的看客,又像是懲罰失禮者的上位者。
好難受,好疼,好累。
可是林葉需要知道。
“如果你想,可以自己去查。”
妖怪哥哥當時是這樣說的。
當時那股被隐瞞被操控的無力又一次湧上。林葉太弱了,他唯一的依靠,就是他那副耐折騰的身體。
“哈啊...請告訴我...你們隐瞞的...事。”
“咔嚓。”
膝蓋的髌骨錯位,林葉單膝跪倒在地。耳中溢出鮮血,劃過脖頸,沒入衣襟。
一旁的何日升面露不忍,他并不知曉内情,無法理解父親的行為。但他無權幹涉掌門與長老的決定。他們甚至預料到他會不忍心,提前将他定在原地。
“請...告訴我...”
林葉卻像是無所感覺,倔強擡頭去隻是上位者的眼睛。
威壓一寸寸地增加,在林葉無法察覺的時候,鮮血從五竅流出,糊滿了整張稚嫩的臉。
忽地,世界寂靜了下來,不再充斥着骨骼與内髒擠壓的聲音,尖銳的耳鳴也突然消失。林葉像是進入了一個玄而又玄的境地。
“為什麼?”
“我答應過一個人。”
“我要查清楚真相,不受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