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掌櫃笑得燦爛,“一定會。這麼小的姑娘,能去哪啊?更何況......有人可刁了,看不上普通住宅。你去将三樓打整出來,放上木芙蓉。”
聞言,好事的小少年來了興趣,“是啊,這姑娘怕是年齡還沒我大,那臉長得,可真是太嫩了,就跟每日街口陪着阿奶來賣雞蛋的稚童一般,比城外那窟裡畫的小仙女兒還好看呢!”他邊說邊搖了頭,“隻是啊,我剛剛細看了看,姑娘眉眼很淡,沒什麼生氣,那淡漠的感覺和那臉,不怎麼配。”
見閣主笑着沒搭理,他順着閣主的視線跟着看過去,隻見他口中的小仙女兒背着長長的包袱,直直地向着西北方去,連頭都不曾轉一下,小姑娘怎麼會不喜歡那些街邊的小玩意兒啊?
——
城外西北方,因果寺。
說是寺,卻又不像。她皺着眉靠近了,看見胖掌櫃說的“大門一側,雕了一朵紅蓮,寺廟大門會是關着的,輕敲便是,裡面香火旺盛,你找到一個白胡子的大秃驢,把匣子給他就可以啦。”
紅蓮倒是有,但關着的大門、旺盛的香火又在哪呢?她看着寺廟内雜草叢生,到處都是黃沙和枯葉,風一來枯葉便卷着黃沙四處飛去,她眯着眼擡手攔住口鼻,猶豫着該不該進去。
“咚”
“咚”
“咚”
......
寺廟的鐘聲響起,古樸又莊嚴,她心裡跟着一顫,轉頭看了一眼來路,這一路根本沒有任何房子,也沒有什麼岔路,她應該沒有走錯。
即便沒看到寺廟裡的人,她還是握着門環敲了敲門,隻是那門環燙手,險些握不住。之後,她謹慎地走進去,誰知剛邁進去兩步,便被一股強勁的力道彈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幾丈外。
背上背着的傘和匣子楞得她生疼,手腕和手心也火辣辣地疼,黃沙彌漫的地方恰好在她摔的地方凸起了一顆尖尖的石頭,還恰好劃過她的手心和手腕,頓時沁出血珠。
她咬着牙起來将包袱解下來,想看看東西有沒有被摔壞。就在她拿起那柄傘時,傘身便開始微微顫抖,傘面還隐隐泛起金光,甚至還有一些要自己打開的趨勢。
她吓一大跳,欲将手中的傘扔出去,可它卻牢牢地粘在她手心裡。
就在此時,寺廟裡傳來一個厚重蒼老的聲音,“故人來了。”話音落,人已至。
她快速擡頭,看見一個穿着漿洗得泛白僧袍的老和尚,眉眼和善地站在她跟前。依舊是不記得或者根本不認識的人,隻是他口中的故人不是她還能是誰?她抿着唇心想。
“女施主可是摔疼了?”老和尚的聲音和他的面貌一樣的蒼老慈愛,容不得别人對着他說一句重話,否則就是罪過。
她搖了搖頭,問:“您......可是......因果寺的......大師傅?”那胖掌櫃并未告訴她該如何稱呼,甚至還說了一個“老秃驢”,思慮之後,她決定放緩聲音,稱眼前的老者為“大師傅”。
語速本就慢,放緩之後,就更慢了,配上她那被曬紅了的小圓臉,顯得更是稚嫩嬌憨。
和尚笑着點點頭,眼光繞過她,看了一眼她緊握在手中的傘,瞬即又看向躺在沙裡的另外兩件東西。
片刻後,他道:“女施主是浮生閣的人?”
“不。我,隻是......來幫......他......給您......送東西。”
和尚聽着她一字一頓的話,了然地看了一眼身後。她跟着望過去,除了那有些破敗的寺廟之外,便隻有一片無邊黃沙了,她不解。
轉身用另一隻手将地上的匣子撿起,遞過去。和尚接過打開,取出裡面一顆蓮子遞回給她。
“女施主可以吃了它,蓮子心清心涼血,對姑娘大有益處。”
她倒是聽話,接過來便吃了,苦得她眼淚都要出來了,着實難吃。
和尚轉身朝回走,邊走邊說話,那話随着一陣風吹來,清晰有力。
“老衲今日見女施主年紀小小,遇事不慌,是為理性。今後百般,心定事順。姑娘早些回浮生閣吧。”
她握着那柄傘,站在黃沙中,看着和尚隐隐綽綽的背影,聽着有些模糊的蒼老聲音道:“因果因果,百因百果,是福是禍,不可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