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面眯着眼,喃喃道:“我也看不太清,還有一把刀?不管了,先報上去,這姑娘怕是不尋常啊,她牽着的那匹馬似是也有些來頭。”
“哦?”
“剛剛她過來的時候,排在她後面那輛馬車的馬全部低着頭,還曲着腿......”
——
她穿過城門,眼前豁然開朗。燈火通明,商販叫賣,人頭攢動,與尋常街市無異,雖比不得敦煌城,但定然也不是在城外看到的那般冷肅。
“坨坨,城西。”對了,她還辨不來方向,這一路全靠坨坨這匹神駒。
“你不好奇那守衛怎知你要去城西嗎?”同光騎在馬背上,懶洋洋地翻動眼皮,看着街上的來來往往。
若是有人能看見這一幕,少不得要咒罵他。一個男子怎好意思讓小姑娘給他牽馬!
“我不關心。”她何嘗不知,那守衛的眼神複雜,想來是誤會了什麼,不過她無所謂,能順利進城即可。
同光撇撇嘴,轉眼見到吹糖人的攤子,多看了幾眼,吹糖人的旁邊是賣荷花燈的,再旁邊的是賣胭脂的......而後他腦海裡閃過小姑娘泛白的臉,若是塗上兩團紅紅的胭脂......
應該會很好看,但就依這姑娘笨拙的手法,用腳趾都能想到要塗抹成什麼好笑樣子,他想象出那模樣,一時忍不住竟笑了出來。
她皺眉不解看向他,握緊缰繩的手不自覺松了一點。
他輕咳了幾聲,掩飾着剛剛的失态。“喂,臭丫頭,把胖子給你的香囊拿出來戴着。你在這裡等我一刻鐘。”伸手指着吹糖人的攤子。
她在敦煌城中見過,十二說過它是糖,隻是彼時胖掌櫃總在旁叽叽喳喳阻攔。朝着同光颔首,“我等你。”
話音落,同光一瞬就閃身飛掠而去。她看着他飛去的方向,一會兒後轉過頭看着狐狸樣的糖人。
同光眼角微動,看着腳底下墨黑的巷子,多年了這黑域仍舊未變。文刂那老頭對他的話是一點兒也聽不進去!
黑域,名副其實,白日裡出門的人很少,入了夜也隻有剛入城門那一條街熱鬧,其餘地方都是隐在黑夜裡的,燈火不明,非要走進每一家屋内才能見到光亮。
同光暗罵了一聲,“夜路走多了,也不怕見到鬼!”
“同光?”一個怯聲跟着傳來。
他渾身一顫,一轉身便落在她身旁,極快速度的将她上下左右看了個遍,心才放下,不免蘊了怒氣:“你怎麼跟來了!我不是讓你在買糖人那兒等我嗎?!”
都給她找好了地方,居然還不聽話,要是她出了事......同光側過身呼出幾口氣,卻見她将一個白衣男子模樣的糖人遞到了眼前。
“我感覺這地方不尋常,不放心你一個人......魂......人離這麼遠。”她理虧,感受到同光隐約的情緒,想着是不是自己阻攔了同光要做的事,說話都帶了歉意。
同光看着她一手舉着一個糖人,一匹黑馬,一個白衣人,睜着圓圓的眼睛眨巴兩下,不安卻又無畏地看着他。
“小孩兒才吃這玩意兒!”他白了一眼,但是藏在袖中的手卻不安分的往上擡了好幾次。
“很甜。”她看了一眼他的袖子,擡手将白衣人直接遞到他嘴邊。
他往後一閃,不自在地嘟囔了幾聲,自己接過糖人。
臭丫頭,真氣人!
“黑域,不是浪得虛名的。在看不見的地方藏了很多......危險”他斟酌着用詞,如何能讓臭丫頭清楚,“所以,你要聽我的,才能确保安全,知道嗎?”
點點頭,“嗯”
外界,于她而言是全然的陌生,若說不懼那倒是假話了,如今能和她互相依靠的隻有同光和坨坨。
——
秋苑。
同光飛抵上空,憑着感覺和風中叫嚷聲,判斷出陳秋時所住之處名“秋苑”,在城西四巷四号。
秋苑的牌匾斷裂為兩半,左邊那半墜在空中,一陣風過便“咯吱咯吱”響;大門半合,透着一股蕭索之氣。
她緊抿着唇,将一隻手背在包袱上。
同光自靠近秋苑時提醒過她,這地方氣味兒不對勁,小心為上,之後便閃身回傘中去了。
她靠近大門,一股濃烈的味道裹在風裡打在她臉上,說不清是什麼味道,但是她内心對這股味道卻是熟悉又厭惡。
轉身将坨坨安排好,她擡步走了進去。大門上挂着淅淅瀝瀝的東西,在黑暗中看不出是什麼,隻是那股濃烈的腥味讓她惡心。她不願伸手去碰,好在瘦小,側過身子便鑽了進去。
卻不防進去之後,看見了令她錯愕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