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酒擡起眼,片刻後才回:“十一個月多了吧,具體的我也記不太清了。”
哪是她記不得太清,其實就是同光根本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被困在荼蘼傘裡,反正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在敦煌城外了。
看上去,婁鳴很是困惑,喃喃了好幾句“不對勁”。
“為什麼?”
“因為,如果是十一個月了的話,你早就該魂飛魄散才對,可我看你......”她頓住,猛地從床榻上竄了下來,狀似瘋癫跑到舒酒面前,凹陷的臉頰更是凸顯那雙眼。
她的動作太過突然且劇烈,吓了舒酒一大跳,若不是同光眼疾手快的話,就翻過去了。
倏地,婁鳴拄着腰哈哈大笑,笑到了自己上氣不接下氣,又捂着嘴咳嗽。
血腥味随之而來,舒酒大幅度地往後靠,同光也不滿地睨了一眼,同時擡起袖子擋在舒酒口鼻之前。
“不是你,不是你,被困住的不是你,我有救了。”她癫狂的樣子,委實不适合靠的太近。
同光揮手而起,又輕緩放下,婁鳴就被推回到床邊,但是還是沒有停下念叨。
舒酒呼出口氣,看向同光。
同光道:“放心,她還沒有認出被困的是我,隻不過她想要你的血了。”
果不其然,同光的話才落地,婁鳴就開口了。
“這樣,這樣,我立刻告訴你荼蘼傘的秘密,但是你給我一碗血。”她眼神很貪婪,嘴角都止不住上揚。
甚至,她都沒有過多停頓,沒給舒酒同意或拒絕的時間,緊接着就說了所謂的秘密。
“荼蘼傘有九朵蓮,正常情況是随着時間逐步顯現,但顯然你這把傘不是,不然傘裡的魂早就湮滅了。你是不是要帶着傘裡的魂去他找他的軀體,讓他還魂歸世?”
婁鳴的話,帶了十足的把握,說的順暢又迅速,也說的舒酒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同光拍了一下她的手背,“放松,緊張個什麼勁兒。”
舒酒:“我沒緊張,沒怕。”
同光嗤笑一聲,目光從她因為緊扣窗台的手指上挪開,又将她的手指掰開攥在自己手裡,“要死也是我死,你怕什麼?”
他說的太輕巧了,仿佛話裡說的是今天胖掌櫃喝了什麼酒一般的輕松。
舒酒感受着他手掌傳來的冰涼,心跳的聲音都快蓋過了婁鳴講話聲。
“是。”舒酒咽了口口水,等着她說一些令人舒服的話。
婁鳴滿意地點點頭,“那就是了,你們的時間不多了,如果等九朵蓮都顯現的話,那麼他的魂魄就再也别想回到軀體裡了,就會徹底成為不死不活的......妖怪。”
之所以用妖怪來描述,也是因為她找不到更好形容的詞。書裡說的是成為徹頭徹尾的遊魂,可哪裡有遊魂會又實體呢?
“如今,已經七多半了,其中半朵在傘骨上。”
舒酒将信将疑撐開傘,随着傘面打開,她真的看見了半朵蓮分散在傘骨上,這一瞬間她抑制不住自己的驚訝和心慌,“兩多半蓮,會要多長時間?”
婁鳴覺得有點冷,轉動眼球都覺得一陣冰涼,能令一個屍毒的人都感覺到冷,定是非比尋常,這姑娘身邊的那個魂不簡單。思及此,她退到床邊,“這個我不知道,你應該更清楚,畢竟因為你他才能活到現在。”
同光站的直,垂下眸子看見小姑娘頓時一滞,握着她的手攥的更緊了,婁鳴說的事,他早些時日就知道了。紀無來攬月城看見實打實的他之後,就猜到了。
他是被困住的魂魄,恰好被極陰體質且帶了一身玲珑血的姑娘契約,又恰好這姑娘純粹,對他誠心實意的依賴和好,所以是她将兩個人的命系在了一起,她對陰魂的吸引力不就因為她可以滋養陰魂嘛,所以同光的魂魄自然也是被她滋養着的,魂力和靈力也随之得到了迅速的恢複。
“好了,你該給我血了。”
不知從哪裡摸出了一個碗,婁鳴舉着碗推到舒酒面前。
舒酒點點頭,倒也沒有多想,背過手就要往斷刀上蹭。
“别急。”同光一把拉住她,“這點消息,配不上你的血,讓她把她知道的全部都說出來,我再考慮考慮。”
舒酒愣愣點頭,随即又搖頭,“可是,她之前不是說了,告訴我之後我就給她一碗血?”
同光噙着笑,坐到了她身旁,僅比她高半個腦袋,“那是她自己說的啊,我們沒有答應。”
陽光照在他兩背上,暖意很不明顯,舒酒已經曬了好一會兒的太陽了,可還是沒怎麼覺得暖起來,她心道:陰氣更重了。
沉黑的石闆磚上印出舒酒的影子,旁邊突然出現了的影子輪廓不清。
婁鳴盯着仔細看,怎麼也沒有想明白。
舒酒将斷刀立到了腿邊,道:“你說的這些,我早就知道了,我哥哥告訴過我。”
言外之意,就是你還得說點别的。
同光瞟了她一眼,小姑娘真是對扮豬吃老虎手拿把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