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了她的眼神,确認這就是舒酒,同光發自内心的展顔,竟擡手寵溺揉了揉她的頭,“你又做噩夢了?”
舒酒聞着室内還殘餘的香,回想了好一半天,才說:“不算噩夢,但……李簌簌是誰?你認識嗎?”
幾人不約而同出現了僵住,同光和燕安時相視一眼。
燕安時冷笑一聲,語帶嘲諷:“還瞞得住?她和你本就不是同道人。”
“瞞什麼?”
同光低下頭,看着她透亮的眸子,幾息後,笑着才說:“我有什麼好瞞你的,一介散魂,你去哪我就要去哪,還能瞞你什麼。”
他擡手,斷刀就飛到他手邊,他依舊嫌棄響尾彎月味道難聞,不願意觸碰。
“我這個人,記性太差,初見你時隻覺得這刀眼熟,但确實記不起了,直到你散了舒家人的魂,我才想起,這刀似乎是李簌簌的。
可我和李簌簌,并不認識。準确說來,隻知道這個人,卻沒見過面。”
他牽起她的手,再自然不過,她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俨然這樣的動作在他們這一路上已經有過很多很多次了。
“你睡太久了,陽氣不足,該曬曬太陽。”
“有多久?”
“快一周了。”燕安時跟了過來,像是想通了什麼,一臉輕松地在她對面落了座,一半隐沒在樹蔭下。
舒酒驚訝,“可是,我覺得就隻是一小會兒。”
她依舊不是一個講故事的好手,李簌簌好不容易入的夢竟被她如此寡淡說了出來。
饒是同光,也無法想象出那些畫面,他幹澀的理解着那些話,也覺察出她對燕安時果真是有着不必言明的信任。
罷了,隻要燕安時不在他眼前做什麼出格的事就行,要跟着就跟着吧,多一個保護她的人,他樂得自在。
燕安時半垂着頭,嘴角噙着笑,未達眼裡,“李簌簌是十二城的人。”
說了句廢話。
同光控制不住白了一眼。
“但去年,他叛逃了。”
這倒是聞所未聞,李簌簌是十二城的二城主,據說城主對他有相遇之恩,所以他為十二城賣命。
哪怕他出身正派名門,背負着一身罵名也加入了十二城。
李簌簌刀法若稱第二,還真沒人可以說第一,他的刀法以快,以奇,以詭,共二十四式,可沒人見過後四式,或者說見過的都死了。
一年前清明前夜,他瘋了似的将刀尖向内,以一己之力殺了十二城四位城主和一衆門中人,然後消失了。
與此同時消失的,還有一直生活在湖心亭的姑娘。
這句話他沒有說,隻是望着對面的姑娘,心裡松了一大口氣,安定極了。
同光神色晦暗不明,心裡也猜到了一二,“他是為了舒酒?”
燕安時搖搖頭,“不知。”
“他殺了幾人?”
“七十六。”
舒酒倒吸一口氣,很難将夢裡那個潇灑,笑起來親切的人将這個雙手血淋淋的人聯系到一起。
那人……看起來不過就是頑劣了一些,就像世家大族裡叛逆到老的次子。
她不知道,如果他沒有去十二城,那确實如她所想那樣。
“他和我有什麼關系?”
說到這一點,燕安時也沒有想通,在他的印象裡,李簌簌從未去過湖心亭。能去湖心亭,甚至還可以見到她的人寥寥,他若不是拼命爬到第一的位置,怕也沒有機會見到她。
他覺得慶幸,慶幸自己有點天賦,慶幸自己還能找到她。
隻是眼前他們似乎走到了黑胡同裡,他不敢冒進,怕她再次消失。畢竟沒人知道李簌簌到底死沒死。
思及此,他突然想起,他不知道,但不代表同光不知。
“李簌簌死了嗎?”
同光皺眉,他“死”得不比李簌簌晚,怎麼還會來問他?
舒酒思忖片刻,搶了話過去:“照你說的時間點,同光那會兒已經被困在荼蘼傘裡了。”
這話聽着怎麼有些窩囊,但又……很真實。同光撇撇嘴,還是不滿意,“不知道!”
燕安時一幅“早料到了”的表情。
“我不能感知陰魂。”難得同光好耐心,“李簌簌這等名人,若活着不可能沒有人見到,再說了響尾彎月斷了,還重新認了主,擺明了他不在人世了。”
看着兩張恍然大悟的臉,同光眼尾跳的厲害。
李簌簌和舒酒有什麼關系?
又為何在這個時間點出現?
和荼蘼傘有關?還是和她上昆侖有關?亦或者她的極陰體質?
一籌莫展。
舒酒都大大歎了口氣,猛地站起身,帶了脾氣喊了一聲:“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