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話說的老成,顯然不像是她這年齡和樣貌的人會說出來的。
楚念清笑了笑,沒有否認,“這是今年的秋茶?濃厚且鮮爽,含香且活力。”
浮生閣這地方,一頁紙張都仿佛含着金,奢華極緻,更不用說入口的茶了。
帶着寒涼的風吹進窗子,将舒酒額前的碎發吹落在眼睛裡,她擡手去揉,恰好聽見檐角的獸鈴清脆響起。
十二着急忙慌從後廚跑過來,“姑娘,有客來。”
上次聽到鈴聲響,還是這姑娘第一次出現,後來他才知道原來是姑娘的傘裡住了魂,哦不,是人。
此後,閣裡可沒有安甯的夜,尤其閣主不在的時候,門窗總是無時不刻在被敲牆,開門後又隻覺得陰氣森然,根本沒有什麼敲門人。
如今又響了,閣主又沒在!
舒酒側過頭,沒有看見任何客人,她揚起眉,聽着那鈴聲持續不斷,即便風已經停了。
忽然間,周遭快速冷了下來,她驚覺地反應過來:所謂的客是什麼客。
她反手就握住刀柄,觸感寒涼刺骨,覺察到對面人的視線,那視線裡帶着考究。
“念清主?”
一連喊了數聲,楚念清回過神,視線流轉到她面上,嘴唇微張,眼尾竟然還有一絲紅。
“怎麼了?”
難道楚念清也能感受到方才來的這位客人?
楚念清默了默,開口竟角色嗓子像是喊了刀片般,發聲都顯得有些困難,她别過頭咳嗽了好幾聲,也沒有得到明顯好轉。
舒酒朝十二招手,十二心領神會。
楚念清左手一暖,她驚得往後一縮,轉過眼看向那個将杯子遞給她的姑娘,又看向手裡的琉璃杯。
舒酒:“喝點水,潤潤嗓。”
看着她那模樣,楚念清有些分不清這人到底是不是觀南口中那個小姑娘。但有一點倒是沒錯,她的确無懼無畏,有着不同這個年齡人的一股淡然,似乎對什麼都提不上興趣。
但觀南說錯了一點,所謂的提不上興趣,應該也隻是表象。
她算是明白了為什麼觀南會沒有得到這姑娘的心,因為就沒有看懂,所給的不是她所需的。
溫熱的蜜水從舌尖傳到了腹中,幹澀的嗓子也舒服了不少。
“我可以和觀南他們一樣,叫你小酒嗎?”
楚念清的眼神變得柔和了不少,整個人似乎也更親近了一些,雖然仍舊有着帶着早就浸入骨底的淩厲。
舒酒點點頭,耳邊的鈴聲停了,停在楚念清開口的一瞬間。
“小酒,你可有喜歡的人?”
舒酒重新望向她的眼,灼灼明亮,但那視線沒有看向她。她順着望過去,竟是一旁的響尾彎月,她心裡籲出一口氣,“你喜歡響尾彎月前主人?”
直接明了,再一次讓楚念清愣住,她笑出一聲,回:“對。”
聞言,舒酒明顯的來了興趣,脊背都直了一些,動作流暢熟練的讓十二送來甜果子和酒。
兩人你一杯我一杯,将舒酒的情緒帶動的起伏跌宕,到後來竟也勾動得她眼眶濕潤。
李簌簌和楚念清相識于十三年前,彼時兩人都是年少成名,心高氣傲,聽不得聽到别人比自己厲害這話。
恰逢一次試劍,楚念清帶着敦煌城的人一出現,就吸引了場上一衆人的視線,人聲哄鬧中,李簌簌抱着刀斜斜地靠坐在椅子上,滿臉都是挑釁和鄙夷,在他看來,這個和他齊名的人不過隻是靠着家族上位的人罷了。
徒有其名。
而楚念清則不同,她眼裡根本沒有什麼李簌簌,聽到那些有人和她齊名的話,她都隻是冷哼一聲,轉身繼續投入操兵練劍中去了。
所以,當那柄刀落在自己一臂前時,她才擡起眼看清了這個人。
身形颀長,一雙丹鳳眼細長魅惑,右眼下嵌着一顆紅痣,顯得生動多了,他薄唇微挑,開口就是不客氣的話,“念清主好大架子,愣是要九陽宗三番四次的邀請才出現。”
楚念清向側邊邁了半步,“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與你何幹?”
那時候的她,真的不會給人留情面,也傲得沒變,她側過頭問跟在身後的人,“他是誰?”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看戲的、咒罵的......
聽罷,她長長的“啊”了一聲,“原來你就是李簌簌啊,那個想和我一争高下的李,簌,簌。”
當然,這一場一争高下也是到了半個月後。
月明星稀,百躍山下,刀劍相向,金光火石。
數不清多少招後,李簌簌落回地上,累得大喘,拄着刀直呼:“不打了不打了,累死小爺了。”
而後,緊随一聲清喝:“李簌簌!我要殺了你!”
聲剛落,李簌簌驚地一回頭,忙擡起腳又開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