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季節的風刮在臉上,生疼。
燕安時扯了扯嘴角,不冷不熱地說:“誰知道呢。”
簾内,同光視線轉回到舒酒身上,關于她如何逃離十二城的這事,他不是沒有想過,隻是覺得總有一些關鍵點怎麼也連不上。
他想,無非就是李簌簌救了她。
那些個拼盡全力的場景,并不難想象:李簌簌尋了一個十二城人較少的時機,亦或者是其他某個松懈的時期,闖進了湖心亭救出舒酒,一路西逃,最終逃到了敦煌城外,仍舊不敵身死,僅留着舒酒一個人。
當然十二城很快也發現了,派出了大量的人手去追,但李簌簌是誰啊,何等的本事,一路上定是各種手段,也隻是堪堪應付了過去,追到了敦煌城外,就差那麼最後一段距離了,他就可以安然帶着舒酒進入敦煌的庇護。
可是刀斷了,人沒了。
而舒酒這樣的人物一直被偷偷養在十二城這件事,十二城根本不敢也不能洩露出來,所以她外逃這件事也是,不能洩露一丁點兒。
同光忽然想到,這件事甚至連最關心她的燕安時都被隐瞞住了。
但若真的是發自内心的關心和關懷,怎麼會瞞得住?
此時燕安時略帶涼薄的嗓音說彼時他被外派去了南越,回來時才發現舒酒消失了,找了好長時間才找到。
同光眼眸下垂,思考着這件事的前前後後,仍舊沒能完全想通,比如李簌簌又是為什麼會豁出命去幫舒酒?舒酒的荼蘼傘又是從何而來?他被抽了魂鎖在荼蘼傘裡是不是和十二城有關?
一切都還在亂麻麻的,毫無頭緒。
馬車裡熱氣很足,舒酒搭在外邊的手還是冰涼,指甲蓋也透着輕微的青灰色,看上去不正常極了。
他突然不知道該同情自己,還是該心疼舒酒。
都快一年過去了,被卷進了一個什麼樣的陰謀裡都還不得而知,他呢又稍稍比舒酒好一些,至少自己經曆過了很多好時光,也知曉自己的過往,而舒酒......
她嘤咛一聲,眉頭又一次皺的很緊。
“你說什麼?”
同光湊近了去聽,她微弱的呼吸拂在他耳邊,癢酥酥的,他驚得一聳。
恰好這時,她又開了口:“同光,救救我。”
同光手緊了緊,才伸出去握住她的,“我在,别怕。”
她說救救她,可很多關鍵時候都是他在救他啊,如果沒有她的血,他怕是已經魂飛魄散了,如果沒有她,他還真的不知道原來的自己是真的有些孤獨,還有很多時候,在那些他迷茫困惑的時候,都是她伸手拉了他一把。
相反她清晰明确的求救,至少兩次,他卻要麼力量受限,要麼不在場。
多麼可笑。
“我會讓你活過來,放心。”
簾外交談的聲音也停了下來,玄燭鑽了回來,撇撇嘴不是很滿意的感覺,它突然擡起頭問:“你不是有一隻鳥?”
同光颔首,“我讓它回昆侖了,長期跟着她容易暴露。”
玄燭:“也是,回了昆侖是好事,到時候借我一用。”
同光沒有問要做什麼,直接答應了,玄燭對舒酒不算衷心,但是不會作亂。
玄燭翻了個身,鑽到被子裡,又冒出一個頭,“她現在這個不死不活的樣子,你準備怎麼辦?”
能怎麼辦,就這麼靠他靈力養着呗,這樣也好,那身玲珑血就再也威脅不到她了,勉強算作因禍得福吧。
即便真把被放走了的血找了回來,他也定然是不會要的,也不會允許重新贖回她身體裡。
玄燭明白他所想,也就沒有多說,“算了,都是後話,等你魂歸再說吧。”
它睜着黑豆眼睡着了,甚至還有打起了呼噜。
又走了很長一段路,日夜兼程,燕安時完全沒有喊過累,他隻想趕快穿過這片榆木林,就到十二城的據點了,多少會更安全一些。
誰料,天邊剛亮,距離走出榆木林也就十裡路時,有人趕了上來。
那笃笃的馬蹄聲異常沉重,在寂靜的淩晨顯得突兀。
舒酒覺得吵鬧,眉頭一蹙,就有了要醒的迹象,入眼就是閉目休息的同光,顯然那馬蹄聲也讓同光覺得不舒服。
“不要出聲,有人會處理。”
同光依舊閉着眼,将她按回到被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