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兩煩不煩,放你們一條生路就該滾的遠遠的,不要成天有事沒事的來我這兒煩我,搞的像是我這裡是什麼很便宜的地方一樣。”
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和舒酒認識的那些女子不同,她根本不遮掩。
同光擡起頭,笑得明媚:“冥冥,凡間修了一座天神廟,我開始享人間香火了。”
“嘁”神祁嫌棄的踢了踢腳尖。
冥冥又打了一個哈欠,淚眼婆娑,“恭喜啊”,這恭喜似乎沒怎麼走心,她換了個肩膀支着自己的頭,“那你呢?神祁神君不配享人間香火?”
也沒待神祁回答,她就自問自答了,“也是,你整天兇神惡煞,又不幹什麼好事,怎麼會有人給你建廟。”
好惡毒的話,她說的那麼自然。
舒酒擡眼瞟了瞟神祁,隻見他繃着臉,沒有多餘的表情。
那三關系應該是很好,兩個少年喜歡來找冥冥,而冥冥雖然不耐煩他們來吵她,但時間一長,三人就那麼吵吵鬧鬧的過了百來年之後,她竟然習慣了他們兩。
要說三人之間的感情是什麼感情,舒酒猜,同光和神祁對冥冥都是有男女喜歡之情的,但冥冥沒有。
因為他兩的結局,還真是冥冥一手推動的。
畫面一轉,冥冥還是在那棵樹上,隻不過那氣勢俨然變了,戾氣十分重。
舒酒都能看見她渾身冒着的黑氣,“她這是怎麼了?”
“入魔了。”同光答,頓了頓,又說:“準确說來,她本來就是魔。”
冥冥雙腳赤裸,坐在樹幹上,腳尖剛好能點到地,這次舒酒看清楚了,她腳踝下的那個紅色圖案。
紅色荼蘼傘。
冥冥身後荒涼的地上升起一大片黑霧,裡面傳出喉嚨咕咕聲,聽得人心生不安。
黑霧散去,顯現出千萬具活屍,空洞的眼眶往外冒着黑氣,骨節凸出,身形高大。
舒酒驚呼:“那些進來尋寶的人!”
身旁兩個人神情嚴峻,那麼多年過去了,他們不敢回想這一幕,如今卻又不得不面對。
冥冥的野心太大,大到不願意隻做幽冥地的王,她身後的活屍就是她步步為營布下的局。
試想,倘若沒點兒本事和背景的人,又如何能來得幽冥地?所以,幽冥地吞沒了多少人間能人、多少天界英才、多少鬼界翹楚......反正來一個,沒一個,甚至她還有本事讓它一直飽含吸引力。
眼見着勢力養成了,她開始有了大動作。
同光該是剛下了朝,禮袍都未來得及換下就跑來制止冥冥。
可冥冥連正眼都沒給他,手中的鞭子裹着蒼尾的血抽在老神仙身上,平日裡纖塵不染的袍子血污泥濘,老神仙兩隻手被定魂針釘在柱子上,而那些柱子,還是同光和神祁幫她造的,用材和工藝都不說,耗費了多少心力才是這些柱子最珍貴的地方。
老神仙的血順着柱子内刻的紋路流下,最後全部被冥冥坐着的那棵樹吸食幹淨。
同光眼眶都紅了,“仙翁......”
老神仙緩慢擡起頭,血流進了眼睛裡,喉嚨被冥冥鎖住,發出的聲音也是撕裂的,“走。”
同光飛身過去,看着自己用神力造的柱子在吸食他一衆同僚的魂力,可他卻無可奈何。
“冥冥,你到底要的是什麼?”
這時,他才發現,他似乎從來沒有看清楚過冥冥。
冥冥笑得妩媚,彎下身子,食指勾起他,“我要......所有。”
這一趟,同光帶回了六顆内丹。
他失魂落魄,一直反複想着自己助纣為虐的種種。
冥冥還沒有攻上來,天界就亂成了一鍋粥,天帝閉關未出,代掌的昇瀾神君親自領兵前去鎮壓,同光随行。
一連數日,勝敗皆有,曠日持久。
每一天,同光都強壓着自己翻湧的情緒,看着那些被魔化的熟人一一被斬落。
眼見着,勝利在即,卻不曾想,那些柱子竟在一夜間憑空消失了。
身後的天兵天将驚喜道,是冥冥落荒而逃了。
唯獨同光心慌不已,他放開神識尋找着冥冥,也尋找着那些柱子。
因為是他和神祁造的,本身威力就大,冥冥定是後來又在柱子上動了其他手腳,讓那些柱子早就不在他們掌控中了。
果不其然,就在他們松懈的這個空隙,那些柱子從底下鑽出,猶如一張巨大的網,伴随着天搖地動,将他們一網打盡,那些修為不高的天兵天将幾乎是一瞬間就灰飛煙滅了,倉皇間,他看見了冥冥又出現在那棵樹上,枝葉繁茂,甚至隐隐要開出花來了。
她還是原先的模樣,打着哈欠,慵懶的靠在那兒,擡着手東指一下,西點一下。
凡是她指到的方向,對應的柱子就往裡收一寸,她背靠着的樹就長大一分,如今已近參天。
同光一半的神力護着昇瀾,抵抗得很是勉強,耳邊全是哀嚎聲,他眼眶流出了血,昔日俊朗神氣的少年郎,如今隻剩滿目蒼夷和悲怆,他用盡了力氣喊她:“冥冥,收手吧!你清醒的看看這世間成了什麼樣子!”
冥冥笑了幾聲,“什麼樣子?你又要說煉獄,是吧?那又怎樣?我被丢在幽冥地千百年,難道不是煉獄?誰管過我?我不就是因為你們所有人的口誅筆伐,才被一遍又一遍的天道所困,放什麼狗臭屁,我憑什麼要管别人的死活!我隻要我自己活!你們不讓我活的好,那就大家一起。”
她飛身而起,聲音傳抵四方,“歡迎來到我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