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想象中一樣的巍峨,卻又比想象中清冷更多。
山腳零星的房屋被雪埋了大半,看上去早就沒人住了。
舒酒将兜帽拉得更加嚴實,轉動的眼珠更直接感受了馬車外的溫度。
“前面的路,馬車走不了了,我們得靠腳走。”燕安時皺着眉擡頭,看不清山頂在何處,開口每吐出一個字都伴着白氣。
雪路難走,幾乎可以沒過她的小腿。
同光的聲音傳到她耳裡,“小心一些,有些不尋常,往年昆侖山都會派人下來清掃雪道,村子裡也不會空無一人。”他甚至連一個活物的氣息都沒有感覺到。
淩厲劍氣如虹劃出,清出了一條道,燕安時一手持着劍,一手将她扶下馬車。
她背着傘匣,走了很久,眼看着已經馬上要到上山的道了,但走了快半個時辰後,那道口還是在那,她覺得沉重,腳步沉重,肩膀也沉重,喘息聲越來越重,“燕安時,休息一下,我走不動了。”
燕安時撐住她,眉頭緊鎖,“不可以停,這是陣法”,他冷哼一聲,接着說:“說是用來考驗求拜人的,呵,故弄玄虛!”
她望了望昆侖,看見了山頂上那座癜宇,心想那大抵就是同光當年的住所。
“偏東走七十三步,然後再繼續北行,差不多一炷香,會看見昆侖的界碑,藏好你的月魄,讓燕安時用他體内的靈力敲山門。”
說完這句話,同光就不再出現了,将玄燭踢出匣子,玄燭雖然極緻的滑頭,但對付昆侖長老和那幾個大弟子以下的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玄燭坐在舒酒的肩頭,打了無數個哈欠,小聲嘟囔着氣溫太低,自己就應該冬眠。
舒酒晃了晃肩膀,玄燭才換了話頭子。
在玄燭的口中,昆侖是一個半吊子的地方,除了昆侖頂住着的那六位,其餘的人根本不夠看,也就是大祭司以及五位各司一方的長老。
“都活了很多年吧,反正我很早就見過他們。”
昆侖有得天獨厚的優勢,連接天地,自然是得盡天地靈氣,即便不修行,也能活得比常人更久一些,所以前來尋仙續命的人從未中斷過。
尤其是同光坐鎮昆侖頂的時候,更是門庭若市,隻是昆侖規定不可破,要求了必須要憑借自己的本事才可以如願上昆侖,所以每年真的能如願上昆侖求願望續命的人少上加少。
沒有人是例外。
更何況如今的昆侖已經不是同光說了算的地方,舒酒一行人更不會是例外。
燕安時脾氣不好,體内的靈力來得莫名其妙,也不是他所願所想,多年來根本沒有想過自己會有用到的一天。
靈力從劍尖而出,敲擊在界碑上,照着同光的指引,他們走得很是順暢,甚至一路上都沒怎麼見到昆侖弟子。
在玄燭疑惑地說出了第六聲“咦”之後,他們眼前才出現了幾棟房屋。
那樣式與這座山格格不入。
冬日裡的昆侖,瑩白高潔,但眼前的這幾棟房屋卻以黑紅為主色調,多少是讓人覺得壓抑。
舒酒輕喃出門匾上的字,“一心”。
玄燭探出腦袋,咂了咂嘴,思忖片刻,然後大呼小叫着:“快走,快走,這是一個瘟神!”
燕安時二話不說,拉着舒酒就要走。
可還是晚了一步。
門内傳出一道絲竹聲,刺得耳膜生疼。
“看來山下的人,越來越沒用了。”
舒酒一步也走不了,似乎有一股力量将她往後拉,她驚慌失措地護住傘匣,情急之下脫口而出就像喊同光,剛吐出一個字想起現下局勢不明,同光過早的出現不是什麼好事。
她伸出手,一把抓住燕安時。
那股強勁的力,一下就将她和燕安時拖進了屋内,而玄燭也在同一時間被甩飛了去。
屋内隻點了一盞燈,被銅雀銜在嘴裡,不大的燭火,卻照得一室明亮。
透過層層紗幔,舒酒看見一道人影,想來方才的絲竹聲該是出自這人。
她手指在袖子裡扣得很緊,站在燕安時一側,觀察着周遭的環境,碩大的屋子,空空蕩蕩。
燕安時沒有多話,擡手就将眼前的紗幔割下,露出後面的人。
腰膝骨軟,慵懶的半躺在地上,一雙赤足伴着她自己哼出的小調輕微晃動,帶動着一陣丁零當啷的聲音響。
“丫頭,你身上擦了什麼香?還怪好聞的,拿來給我抹抹。”
女人還是閉着眼。
舒酒盯着她豔紅的唇,心裡閃現出三個字:狐媚子。要說她怎麼會這四個字啊,那還得多虧了玄燭,那時他們還在攬月城,玄燭用這個詞形容了司貢熙。
燕安時手腕轉動,劍身閃過一道銀光,“夢女?”
女人睜開眼,看了好幾眼,才開口:“十二城,喲,你膽子真大呀,竟然敢隻身就上昆侖,哦,我說的不對,你不是隻身,你還帶了一個......累贅。”
她掃了一眼舒酒,慢悠悠說:“純純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