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郁注意到他遞來的蝴蝶，周身低氣壓消散了些，隻擡手的工夫，那留言蝴蝶就被一股莫名的吸引力拉來。

“果真是他的功能蝴蝶。”

這可是五百多年前，梵燈淨的慣用伎倆，蝴蝶除了留言外，攻防兼備，輔助性強，怎麼用全憑梵燈淨一念間，算是他領域的能力之一。

靈力灌注進蝴蝶體内，下一秒就見它分解為炫目的零散字符，逐漸在唐郁面前拼湊成形狀。

唐郁盯了眼淩歌和禦無讓。

兩人聳肩，識趣地轉向另一側，于是禦無讓馬上注意到那群看戲的弟子。

“都很閑嗎？各自散開，調整休息。”

一言以蔽之，該幹嘛幹嘛去。

看見淩歌還待在唐郁身邊，點頭狐假虎威的模樣，壓了壓眉梢，揮手示意他下去，淩歌全裝純潔無辜不知情。

……簡直了，唐郁帶出來的弟子，也是一樣的德行！

唐郁沒再言語，目光盯着留言，一字一句看過去，第一句就讓他眉心一跳。

【粘人的小包子，當你看到這封留言時，哥已經不在啦！】

【不要追溯，不要尋找，過往光陰已成曆史畫卷，我被困秘境數百年，實在不知以何種姿态見你，也本不該見你。】

【隻是沒能想，當初懵懂的小包子現在也成長到這種地步了，感慨良多，隻剩欣慰。】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從你之前的言語中我大概能明白，這裡已經演變成神魂秘境。】

【五百多年前，我和宗門世家的組成的小隊照常探測前線敵情，無意間發現有數十位妖族大能試圖通過上古秘境降臨人間。】

【于是我們發生了争鬥，不慎被初生秘境的時空波動裹挾，我們和妖族的人一起，被随機傳送到這裡，找不到出路。】

【我們的陡然失蹤一定為你們造成了不小的影響。我代諸位向英雄和先烈緻歉。】

【經過數百年的拉鋸，人族能自由活動的僅剩我一個，妖族大能也所剩無幾，神魂幾近磨滅，但他們可以憑借血脈壓制震懾甚至操控秘境中的妖族，另外小心有奪舍的風險，所以萬萬小心。】

【妖族内藥草寶物能者得之，秘境留下的機緣行蹤不定需要你們自己去尋找。】

【此外，妖皇宮的禁地，留有人族數位已故大能的機緣、寶藏、曆史和傳承。這是最有可能得到的，我不方便多說，有你在我相信他們都能找到的。】

【漫長的歲月中我逐漸明白，你也好，我也罷，沒有誰能笃定陪伴誰一輩子。如今你我各有前程使命，更是不能被過往所困，就此别過，再好不過。】

【以上，梵燈淨留。】

“梵燈淨，你跟我玩真的啊！”唐郁深吸一口氣，眼前的留言在他閱後自動化為靈力消散，他梳理着這巨大的信息量。

初生秘境……

曆經五百年打磨成長，變成了如今完全态的神魂秘境。

随着最後一塊拼圖的到來，之前所有的線索都連成線。

他先前猜測的“以他的記憶結合秘境力量組成的幻境”不能說全錯。

眼前所見之景是秘境的一部分，隻是不單單融合了他的記憶，而是所有進入秘境之人的記憶！

梵燈淨等人被時空洪流裹挾來到這裡，當時秘境初生，正是生長擴張期，于是秘境力量自動融合了他們的記憶，形成了第一版秘境。

也就是人妖兩界大戰在即，雙方各自做最後準備的場景。

——妖族大能多于梵燈淨他們的人數，所以秘境中心會是妖皇城。

他也曾見過五百年前的風景，加上和梵燈淨有着特殊的聯系，于是自動被傳送到他身邊。

等到禦無讓他們進入時，再用他們的記憶做補充，所以會給他一種究極縫合怪的感覺——五百年前的大背景，卻用五百年後的記憶做補丁，怎麼可能不出問題。

而梵燈淨早在第一天就提點過他了。

狼滅計劃……

既然有人在妖族做任務，那也許，在人族駐地，也有從别的入口傳送出來的宗門和世家，牽制妖族大能，揪出妖族卧底。

所以很明顯了，出秘境的前提，以及陣營戰的勝利條件。

唐郁啞然，難怪是往最好的方向發展，難怪這樣冒險的計劃，宗門和世家會同意。

——他們看不到決戰的結局，這是那些葬身于此的大能，最後的努力和心願。

“赢了。”

唐郁許久不敢想象當初壯烈的場面，但他知道，梵燈淨聽得到。

“雖然很慘烈，但我們勝了。”

“長老？”

“唐郁？”

兩道聲音同時喚他。

禦無讓瞧出他狀态不對勁，打量他一眼：“你是在跟我們說話嗎？”

唐郁搖頭，輕輕出了口氣，注視着籠罩一方的隐匿領域，隻輕笑着開口，落在他們眼裡，隻剩苦澀。

“大機緣挖掘地……原來是他們的埋骨之地。”

所謂機緣和傳承，不過是前輩們留給後輩們的禮物和希望，弦歌不辍，薪火相傳，那是五百年前的波瀾壯闊，告訴我們從何而生，為何而來。

為此他們甘願被規則束縛，被妖族囚禁，承受數百年的孤寂，不得出禁地一步。

唐郁平日裡不願意回想，卻清楚得記得和梵燈淨一起失蹤的每一個人，有故人，也有熟人。

他突然不在乎了。

唐郁想，他剛剛究竟為什麼這麼幼稚啊，人還在妖族的地盤，又大敵當前，同期大能們熱忱奉獻，顯得他一點也不成熟。

埋骨之地……淩歌眼神閃了閃，前世他雖然沒去，但後來也聽同門提起過，但顯然并沒有這麼多刺激體驗。

而且似乎前世重仙宗的初始地，在人族駐地，要完成的任務也不同。

唯一的變數不過是他和唐郁，但他自認和妖族沒有聯系……

禦無讓聞言沉默一瞬，主動開口，算是和解：“我們進入秘境，就來到了一片毫無人煙的地方，風沙滿地，滿目瘡痍。”

“最開始隻是讓這群小輩們四處曆練，然後發現周圍也有許多高階修士，不像是人族中人，險些令那些弟子殒命。”

“後來發現是妖族中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們從他們口中得到了線索，一路往這邊趕來。”

“期間又遇見一些想對我們出手的，都被我們解決了。在進入第一個城池時，觸發了秘境之靈的考驗，也就是陣營戰。”

聽着這些他不知道的信息，唐郁也徹底理明白了。

陣營戰中需要在人族和妖族中選一個加入陣營，輸了的陣營永遠無法脫離秘境。

選擇人族陣營，需要引發妖族内亂，所有妖族中人都将視我們為敵；

選擇妖族，則隻需要維持妖族穩定，保持妖族現有水平七日就算勝利。

而他作為親身經曆戰争的人，理所當然被分配到人族陣營，并降臨在梵燈淨身邊，随他一同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