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樸典雅的城主府,後院少年向下人知會了一聲,低聲哼着歌,随風起劍。
就連昨晚夢裡都笑嘻嘻的,關于他師尊說的什麼大師兄唐子聽、什麼魔教教主隐世數百年、什麼中興鎮的魔教是假的,淩歌根本提不起心情多想,腦子裡隻有一件事情——
他現在是唐郁的徒弟了,名正言順!
感謝魔教二殿主骨倫,感謝五殿主玉稍打賞的機會!
唐郁靈識出衆,大老遠就聽見了淩歌哼歌聲,風聲簌簌,還好奇他在幹什麼,過去就看見少年一道劍芒劈向花樹。
漂亮的劍勢劃過,驚起花雨蹁跹,唐郁看了個尾,随手接住一片花瓣,笑問。
“誰教你的這套劍法?”
淩歌看見來人,二話不說收劍入鞘,雙眸微微亮起:“師尊怎麼來了!弟子獻醜了。”
“不過是重仙宗的基礎劍法,弟子沒能學到精髓,讓師尊見笑了。”
“本座倒是覺得弟子的劍法比起劍靈峰的人不逞多讓。”
唐郁瞧了眼天色,問:“什麼時候起的,練多久了?”
對面的人露出個不好意思的笑來:“不久,五更天起的,剛才揮劍五千下,劍法還沒練習呢。”
……五更天。
唐郁想了想他魔教的氛圍,再聯想小時候撒潑打滾每次都要他催着才肯練劍的大弟子,罕見陷入了沉默。
這師尊未免也當得太省心了點。
威名赫赫的教主大人詭異地生出幾分遺憾,默默反思了一下為人師者的态度,再擡頭看向淩歌的眼神好似泛了狼光。
“學他們的有什麼好!”唐郁臉不紅心不跳,毫不謙虛地開始吹噓起自己的功法。
“淩歌,你現在是本座的二弟子,為師目前沒什麼天材地寶能給你的,隻能先教你一些劍法。”
唐郁見四下無人,設下個結界,取出長沂劍,挽了個劍花。
“瞧好了,這是本座年少時自創的劍法,是魔教所有劍法裡面最基礎的,無論如何你要先學會這個。”
唐郁擺好姿勢,回想起年少時那段過往,想了想長沂劍歸鞘,折下一根樹枝來。
“這次不用靈力,看你幾遍能學會。”
淩歌接過長沂劍,順勢站在一旁,将位置騰出來給師尊,聞言神色嚴肅些許,定下心來在腦海中反複模拟,眼也不眨。
真是小瞧他。
淩歌沒見過所謂的“大師兄”,但以他的驕傲,既然為人子弟,那就事事都要做到最好。
唐郁收勢回身,正對上他認真的目光,回想起最後那一招凜冽劍勢,即使沒動用靈力,也是肉眼可見的威勢浩蕩。
他以為淩歌被震住,久違生出幾分得意,不禁失笑:“看入迷了?你仔細學,也會像我一樣帥。”
“好酷的劍法。”
淩歌眨眨眼,舔了舔嘴角。
長這麼大,他開始重新定義基礎劍勢。
他還沒回過神來,話已經脫口而出:“看會了。”
“……”,唐郁目光重新落在他身上,險些一個仰倒。
沒說什麼“别逞強”之類掃興的話,他隻把樹枝丢給他:“我看看。”
淩歌适時轉過身去,在他視野之外抽了抽。
給他樹枝幹嘛,他又不像唐郁一樣修為深厚,他正需要和新生劍靈培養感情呢!
不過給都給了,他隻能暫時放下挽生劍,深吸一口氣,頂着唐郁的目光,逐漸将腦海中的場景,轉換為自己的成果。
唐郁神色從容。
唐郁面目沉凝。
唐郁嘴角抽搐。
淩歌還忐忑看他:“師尊,弟子學得如何?”
詭異的沉寂中,教主忽地笑了:“很不錯,不愧是我唐郁的徒弟,為師若晚出生幾百年,怕是也要甘拜下風!”
收的兩個弟子各個是絕頂天才,對唐郁、魔教來說都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
淩歌這樣的資質,有他為之護道,未來的成就一定不會下于合體期大能。
親手培養出來的大能,再次體驗一把養成系的快樂,弟子還是小甜糕小棉襖,省事又貼心,藍祁糊塗啊!
這下便宜他了。
唐郁敢這麼說,淩歌可不能這麼應。他面上不好意思地笑笑。
“師尊又取笑我!”
“師尊這樣的修為,又能創出這樣的基礎劍法,一百個弟子都追不上的,拜入師尊門下就已經很了不得了!”
【……】
心魔靜靜地看着,沒出聲。
這話聽聽也就算了。
要是他真有這麼牛,别說拜師了,他高低得讓修仙界見識見識什麼叫強者獨尊、禍從口出、言行一緻、逆我者死!
哦,然後低調謙虛、和他一個時代的唐郁再出來顯現一波實力,把他揍一頓,教他做人。
唐郁環視一圈,走到一旁的小亭子,淩歌看了看手裡的樹枝和劍,先他一步幫忙掃幹淨灰塵。
“坐。”唐郁指了指對面。
“人有所長,因材施教,今日教給你的是我自創的基礎劍法,沒點天賦的人練着練着就容易走火入魔,但你一定可以。”
“這套基礎劍法你先練着,重仙宗普通弟子的基礎劍法我剛也見了,你可以每日起來一起練。”
“剛剛隻看到了你的劍道天賦,我還要綜合你的身體素質、靈根靈脈等各方面的因素才能決定讓你修煉哪方面的功法。”
淩歌第一次聽說這樣的說法,頗有些像峰上藥修們的望聞問切。
師尊親手指導,傳授劍法挑選合适的道路為弟子選擇。
這……才是親傳弟子該有的待遇嗎?
眼前師尊順便為他展開講解,他聽着其中理論,兩輩子他第一次有這樣的待遇,有些受寵若驚。
看着唐郁伸出的手,他恍恍惚惚遞了上去……
這個蠢貨!
心魔心髒一抖:【混賬你在做什麼啊?!收回來!萬一他把我查出來你猜他能忍受你的另一面嗎?!】
淩歌手一抖,瞬間清醒,在唐郁觸及脈搏之前快速收了回來。
“怎麼了?”唐郁不解。
“師尊,弟子有一事不解。”淩歌佯裝疑惑,“我看您這手段跟峰上藥修好像,難道什麼人能查出來嗎?”
他憂心忡忡:“若有人探查您的神魂,是否會被人發現您的異常?”
“這種查身體情況的手段,自然是看個人了,但也不是什麼都能查出來的。”
“神魂方面的問題不說我了,整個修仙界涉獵的都很少,簡單看看異常還好,再多的就冒犯了。”
“至于為師……為師自己都察覺不出是哪裡出了問題,更遑論别人了。”
唐郁一頓,這才發現自己好像講多了。
師尊自己都不知道是哪方面的問題嗎?
淩歌硬着心裝模作樣地沉吟:“那有沒有一種可能和心魔很像呢?都不是主意識……”
“像個鬼,你怎麼扯到心魔上去的?”唐郁嘴角一抽,“一個是外意識,心魔是副意識,怎麼會一樣呢?”
靈識分裂和兩個人還是有區别的。
“而且别人查不出我的異樣,可不代表查不出心魔來,據我所知仙門百家但凡有名有姓的,都有預防檢驗的手段。”
淩歌想起前世重仙宗那看似高級有效實則對他卵用沒有的各種檢驗手段,輕輕松了口氣。
孰料唐郁話鋒一轉:“再說了,心魔這種東西,對别人來說可能有點麻煩,還能瞞得過我不成,本座靈識之下,萬物無所遁形。”
“磨磨唧唧,早些看完了事。”
話說着,趁着旁邊人沒反應過來,當即扣住淩歌手腕,另一隻手搭了上去,指尖蹿起星點靈力。
霎時涼意順着桌子,從手腕一直蔓延到心底。
淩歌瞳孔一縮,當即想要再次縮回手,卻被牢牢扣在桌子上。
——完了。
他的血脈,他的靈識,還有他的心魔……
他雖然不了解唐郁本身的底細,卻被他的種種手段震撼過,再加上心魔一驚一乍地,他下意識對這種未知充滿了恐懼。
再往深了想,如果這些唐郁都能查出來,那他重生的事情會不會也會暴露?
他盯着唐郁的動作,腦海中開始預演過後的說辭,心跳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