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家最頂尖的丹脈長老恰好帶着八品追魂丹,恰好就在清洲城附近。
他看見信号第一時間就趕了過去,彼時另一位護道者正朝着他的方向引開追兵,兩人狹路相逢。
找到紀顧陽,他們隻用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
——而紀顧陽由于反噬,傷勢加重,八品追魂丹隻保住了他的命。
此後病痛一身,伴随一生。
命運像是給他們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紀家名滿天下最耀眼的一代少主,天驕榜第三,從此銷聲匿迹于人群。
而雲盈以及雲家,理所當然地被紀家人遷怒。
“五宗五家”之所以是“五宗五家”,就是因為他們的勢力不是任何人可以比拟的。
哪怕敵對勢力是所謂“五宗五家”之下第一家族。
雲盈的雙腿,就是被趕來的紀家長老一怒之下廢掉的;雲府原來那塊“神醫雲家”的牌匾,也是被紀家帶人斬掉的。
當時原話是——“尚未學成便到處招搖,此番心性日後何為?若你老老實實在家呆着,我家少主也不會遭此一難!”
“雲家神醫之名,名過其實!”
這操.蛋的修仙界啊。
這就是他建立離經叛道的魔教,也不願意加入宗門世家的原因。
雲盈倒黴紀顧陽慘,兩人因果亂成一團,但實在談不上誰欠誰的。
往生鏡隻呈現信物主人的視角,紀顧陽醒來什麼心情唐郁無從得知,總之紀家四處砸雲家神醫招牌,雲氏門人走的走散的散,一代醫修世家從此落寞。
事情逐漸鬧大,因為受害者隻有雲家一個,當時的五宗五家依舊不動如山,一點動靜也沒有。
唐郁很了解宗門世家的德行,估計也不是沒人想保,隻是紀家跟條瘋狗一樣無差别攻擊,他們也心懷忌憚,隻好獨善其身。
之後或多或少知道了紀顧陽和雲盈的事情,裝模作樣感歎幾句,意思意思勸一下,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到處招攬那些脫離雲家的門客了。
總之雲家狀況日下,等紀顧陽醒來,雲盈再次見到他時,她坐上了輪椅,昔日仗劍天下的紀家少主也成了弱柳扶風的模樣。
他見到雲盈的第一面,就說:“雲小姐,抛開結果不談,感謝你在危難之時收留紀某,為紀某費盡心血。”
少女尖銳冷笑:“實在不敢當,本小姐倒希望從來不曾見過紀少主!”
紀顧陽抿唇,坦然道:“抱歉,雲小姐。本少主畢竟是家族承載厚望精心培養起來的,如今成了這幅模樣,因果如此,雲家擔責無可厚非。”
“如今你腿也殘廢,家族破敗,就算是勉強抵消罷。”
一旁的雲家人憤恨無比,雲盈聽了,一臉的不可思議:“做事情怎麼可以這麼算!你出走曆練,救人沒救成功也要把命賠給他嗎!”
“我拼了命救你,将你的生命延長兩個時辰,因為一個極小概率的如果,從前種種就全都作廢了嗎?”
紀顧陽禮節性的笑容微收:“紀家做事隻看結果。因為你的心意,所以我病中力排衆議趕來見你一面,道謝。”
所以說來說去還是作廢呗?
好心救人,發善心冒着風險拼盡全力救人,結果告訴她今日種種怪她天真,她合該冷血無情看着,她活該?
雲盈今日才知道紀家是這麼個德行,她痛苦不已:“就算如你所說,我的腿我的未來賠給你還不夠嗎?為什麼要對雲家出手!”
“自然不夠。”
紀顧陽皺着眉頭,好像不理解她為什麼這麼問,理所當然道。
紀家長老在一旁護着,忍無可忍冷哼一聲:“那是我紀家少主,天驕榜第三,代表着紀家未來,怎麼可能是一個雲家比得上的!紀家人的生命,比你們想象的要貴重的多!”
“你們讓我雲家少主遭這樣的罪,是要付出代價的!從今往後,再無雲家!”
長老話裡不屑,心裡微松,少了幾分忌憚。
好在現在将雲家解決了,若等雲杉雲盈成長起來,以神醫雲家的号召力,跻身第六大世家也不無可能。
五宗五家才是平等,一流之下命如草芥,上位者的尊貴序列清晰明了,這就是他們一代代人從小到大被灌輸的思想教育。
紀顧陽神色平淡,自覺話已說盡,轉頭就走,語氣晦澀無波。
“天驕榜第三,天驕榜第八。我們都沒有未來了。甚好。”
雲盈憋着一口氣,眼裡充斥着恨意,想也不想反駁道。
“沒有未來?身有殘缺又怎樣?我乃醫道雙修,早晚有一日我将重振雲氏一族!”
少年腳步一頓,身後輪椅上的人咬牙:“今日我非明日我,十年藏劍,神醫再現!”
“潛龍在淵,一朝騰雲。一日是天驕榜第八,終身是天驕榜第八!我一日是天才,一輩子都是天才!”
“十年藏劍,神醫再現……”
少年微不可聞的聲音仿佛穿越時空,與眼前的紀大公子重合。
“那我便等着,天驕榜第八。我做主,雲家給你留十年。十年後你來與我紀家人比一比。”
“若天意要雲家崛起,紀家不再阻攔。”
十餘年前少年衣袍上的紋案與今日重合,青年眉眼深邃,弱如扶病,語氣淡然。
“我給了你十年時間,今日看來雲家依然形同虛設。”
“不是要比試一番嗎?紀大公子想要比什麼?”雲盈冷着臉,并不理會他的話。
“給你機會,三局兩勝。”左右重仙宗多少也算知情人,紀顧陽毫不避諱。
“天驕榜第八醫劍雙修,聰敏過人,那三場比試便依次比劍道、兵道和醫道,讓我見識一下你現在的水平吧。”
“時間?”
“半天時間準備,下午開始。”
“還有别的事嗎?”
“沒了,祝你旗開得勝。”紀顧陽誠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