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郁垂眸，他這個人一旦懷疑必定多疑，但此事可能真是錯想。

可惜了，重生秘聞與悄然換魂同等驚異，更有異曲同工之處，若淩歌真的重生，可能還有益于他尋找真相。

——這也是他如此強硬不想淩歌隐瞞的原因。

唐郁下定結論，神色真切了幾分：“好，師尊信你。”

“元嬰到出竅是一道分水嶺，到了出竅期，元嬰已經具備了自我意識和遠程操控能力，修士能夠神魂出竅神遊天外，甚至在身體被毀的情況下，隻要元嬰還在就可以重造身體?。”

“因為元嬰可自由出入身體，所以心性的沉澱尤為重要，内心越堅定，道路越認同，元嬰和本體的聯系越深刻。”

“反之，則有可能修為停滞甚至道途破滅走火入魔。”

以淩歌的天賦資質，未來修為竟隻到了合體中期，未嘗沒有心性不穩的原因。

他感受過藍祁的關愛呵護，雖然一切都是虛假的，但他貪戀這樣的情感，甚至在報複修仙界的途中，會下意識對藍祁有所留手……

怨恨充盈，下手狠辣，主打一個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從前屈辱萬倍奉還，卻偏偏對戲弄他最深的人搖擺不定。

也許淩歌韬光養晦，對着藍祁僞裝自己，裝久了習慣了，最後撕破臉皮時，也為自己一覽無餘的、殘存的幾分真心惱。

“……多謝師尊教誨。”淩歌越想越覺得前世的自己傻缺。

他對着心魔嚷嚷：【前世你怎麼不提醒我，你不是有自我意識嗎？】

心魔冷笑：【我沒說嗎淩歌？我說話你聽進去了嗎？】

它從不喊淩歌大名，這會兒顯然是被氣狠了。

【靠之，我當時怎麼想的，還玩什麼“算計所有人唯獨對你有所保留”，笑死，對藍祁抱有期待的結果就是被他一劍捅死。】

淩歌大徹大悟，頗為懊惱：【要是道心更堅定些，我說不定都不止合體中期了，光玩陰的就夠藍祁喝兩壺的了，說不定早早就能把他解決了！】

【到時候我打開魔族大門，率領魔族大軍一舉占領修仙界，兩界稱王……我靠錯億啊！】

心魔聽着都要無語了：【你擱這兒許願呢？做夢呢你，還兩界稱王，不是我瞧不起你，你什麼水平自己不清楚？】

【前世要不是隻有藍祁一個人發現了你，要不是他也隻有合體中期，你以為你還能嚣張放狠話？别人還以為那是遺言呢！】

說起這個淩歌就咬牙切齒：【藍祁絕對跟我八字不合！那可是魔族封印的地方，多隐蔽！我到那才多久他就找來了！】

心魔冷哼一聲：【不是八字不合，是八字相沖！】

【以為解決他就萬事無憂了？你當何亭亭修仙界第一的稱号自封的？合體巅峰的實力吹出來的？】

淩歌可煩他，硬着頭皮繼續吹：【那是心性原因，要是我更堅定點，不就一合體巅峰嗎！】

心魔翻了個白眼：【呦～不就一合體巅峰嘛～你當唐郁是死人啊。】

淩歌語噎。

師尊……他是萬萬不能說師尊的不是的。

【你就拿話噎我吧，你還能比我更了解師尊？師尊不是一直隐世嗎？誰知道師尊什麼境界，萬一那時候我已經達到師尊那樣的高度了呢？你懂個屁！】

小小何亭亭根本不熟是敢吹的，大大唐郁就在身邊是萬萬不敢放肆的。

心魔“切”了一身，萬分無語：【你了解？你知道啥？你才懂個屁！你居然會是另一個我，真是可悲啊。】

【對啊你就是從我身上衍生出來的，你怎麼還埋汰我啊！】

“淩歌，愣什麼神呢？”

聽到熟悉的聲音，淩歌頓時回過神來，乖順地彎起眼眸。

他真是瘋了，和心魔争論這些。

重生後真是越來越幼稚了。

唐郁不知淩歌和心魔的彎彎繞繞，隻揉揉少年腦袋。

這次少年身邊有他在，他必然不會讓淩歌如未來一般走上歧路，于是趁早讓淩歌有個心理準備，打磨打磨他的心性。

“養心和養劍一個道理，要靜，沉澱，在制衡一道的基礎上，跟随自己的内心，這是一個破障的過程。”

唐郁想了想說：“馬上就是弟子合訓了嘛，我給你幾個任務。五宗四家裡面所有親傳你拜師最晚，他們一起長大相互競争，已經知道了彼此秉性。”

“但你和他們相互是陌生的。合訓時你難免要去和他們打交道，多琢磨琢磨他們都是些怎樣的人，見的多了，就不容易被外物所困。”

淩歌張了張嘴，最後什麼都沒說：“好的師尊。”

唐郁滿意地點頭，看着少年乖巧的模樣，久違的養徒弟的成就感又湧了上來。

“你現在是出竅期，分神期便能成為一方大能，合體期就能擁有君号。雖然你離合體期還早，但現在已經可以想想要叫什麼了。”

“等想好了，以後揚名立威也容易些，到了合體期能隐約感知到天地規則，到時候你就會發現，君号不隻是實力的象征，更代表着一種責任。”

唐郁将隻有合體期才明白的東西簡單說了說，畢竟淩歌離合體期還隔着一個大境界，他隻是想讓淩歌早做準備，又不是想毀他道心。

“護佑一方天地為君，在出竅或分神時就可以先将名号打出來。等到突破合體的那一日，若許多人都敬佩感念你發自内心認同你的君号，規則就會承認君号，并通過君号指引功德之力彙聚，保你受一方功德庇護。”

“君号和敬畏，都是要自己一步步打出來的。”

“揚名第一步，弟子合訓時，先從其他親傳或嫡系中脫穎而出。”

藍祁也是合體期，他說的這些，藍祁在未來也會對淩歌提起。

隻是當時真相大白，淩歌的溫順隻是僞裝，一心隻想着禍亂，隐藏着合體修為，所以不曾想過這些，也不曾有過君号。

畢竟君号隻是合體期的一小部分象征，淩歌想着報複修仙界，可能也不在乎這點功德吧。

“本來造勢嘛，有幾個朋友多少熱鬧些，你這個年紀，半個朋友都沒有……”

教主仔細想了想往生鏡的未來：“算了，我不多說了，看你自己想親近誰吧。”

在原本的未來，除了林楓晚，好像确實沒有和淩歌特别親近的，基本對淩歌隻是表面上的客套，有些還欺負過他，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就算是重仙宗的其他親傳，雖說淩歌與他們榮辱一體一緻對外，但畢竟不是一起長大，隐隐也有幾分隔閡存在。

淩歌隻微微笑着，時不時點頭，一副憧憬或恍然大悟的模樣。

朋友不朋友他是無所謂的。

隻是……

聽到最後，他眼神閃爍着，好奇的目光投向唐郁。

“可師尊，若我想真正親近一個人，不想兩人之間存在隔閡，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