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魈盯着他作畫的筆,卻不知道哪一個片刻開始,目光順着筆杆悄悄上攀,從筆尖落到了他的臉上。
裴魈盯着那張過分專注的臉,品味着他臉上不經意晃過的每一個表情,一時失神。
半晌,終似如夢初醒,才想起來看畫。
然後裴魈低頭望過去,整個人怔在原地,呼吸都滞住——
紙上那個英俊潇灑帥氣英武的男人不是他是誰?
裴魈遙遙望着那副墨迹未幹的畫,一顆心陡然停了幾拍,然後失控般開始狂跳。
裴魈癡癡看着那個人,又順着那個人望向那副畫,唇角微微漾起一抹柔和的弧度。
他好喜歡這張畫,恨不得現在拿走。
裴魈突然有一種莫名的沖動,想把這個人變成一團抱在懷裡使勁兒搓扁揉圓。
隔着濃濃夜色,隔着暈暈燭光,他的眼神變得危險而複雜。
蘇卿禾渾然不覺,終于大功告成,餍足地伸了個懶腰,吹了燈躺床山睡覺。
裴魈并沒有離開。
待他上了床,裴魈直接走到了他方才作畫的位置。
裴魈在桌前站了好一會兒,盯着那副畫看了好久。
出來時已是五更天,裴魈回到寝宮,躺在床上卻睡不着覺,輾轉反側,心中歡喜莫名。
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一陣子,裴魈突然起身,直接去了珍寶司——明日他贈我畫像時,我也理應拿出點東西作回禮。
裴魈對身外之物沒什麼興趣,平日裡鮮少進這珍寶司,如今想尋個物件出來送人,卻翻箱倒櫃大半天,也沒能找到一件合他心意的。
金銀器具,玉石珍玩……他找遍了所有,什麼都不入他的眼。
好像什麼東西都配不上那副畫。
裴魈凝眉思忖片刻,想到什麼,回到寝宮,從床頭取出一個鑲着瑪瑙紅木盒子。
紅木盒子打開,裡面是一隻幽藍色泛着神秘光暈的玉镯。
那玉镯通體清透,瑩潤如冰,望之便不是凡物。
裴魈盯着那镯子,半晌,沉沉開口:“就這個還湊合。”
一早,太陽還未完全升起,裴魈挽手倚在主殿門口,像尊大佛。
少風巡山路過時,朝他行過一禮。
待巡山結束,太陽已經高高挂起,少風再路過主殿時,卻見他家這位宮主竟還站在那兒。
少風就是再粗枝大葉,也覺出異常來:“您是在等什麼人嗎?”
“曬太陽。”裴魈道。
少風點頭:“那您……”
“他……”裴魈清了清嗓子,“還沒起?”
少風愣了下,很快意識到這個“他”是誰,善解人意道:“我去傳喚。”
裴魈搖搖頭,“不用。”
他昨天為了畫我忙活了一晚上,就讓他多睡會兒吧。裴魈想。
正說着,那抹白色身影終于現了身,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蘇卿禾上來就打直球。“我送你個東西”他說。
裴魈不動聲色,喉結動了動,明知故問:“什麼東西?”
蘇卿禾聞言微微笑了下,打開卷軸,獻寶似的拿給他看。一邊開卷軸,一邊小心觀察他的神色。
雖然他早看過,然卷軸打開,裴魈仍是眼前一亮。
然,面上仍不動聲色,他看了少風一眼:“少風,如何?”
少風點頭,由衷歎道:“風流倜傥,英俊潇灑。”
蘇卿禾站在一旁看他臉色,詢問道:“怎麼樣?喜歡嗎?”
裴魈抿唇,喉結微動:“……還行。”
裴魈說着,手伸進袖子裡,指尖剛觸到那隻镯子,便聽那人道:“這麼喜歡,放幾個萌蘭不成問題吧?”
拿镯子的手頓住,裴魈擡眸看過來:“這就是你的目的?”
蘇卿禾笑了下,沒有否認,轉而趁熱打鐵道:“十個怎麼樣?十全十美,吉利!”
裴魈盯着他渾不在意的面孔,冷笑道:“你以為你是誰,這破畫能值十個人?”
“那九個?九九歸一。”蘇卿禾說。
裴魈不言,隻淡淡盯着他,眼神有些複雜。
“八個?八面玲珑。”
“那七個好了,七星高照。”
“七個也不行?那六個,六六大順。”
“五個總可以了吧?五谷豐登。”
見裴魈始終不開口,蘇卿禾有點炸了,“五個都不行?你不要欺人太甚,我畫了一晚上的,我手都酸了……”
裴魈沒說什麼,眉宇間閃過幾許熟悉的煩躁意味,伸手拿起那副畫軸直接進了殿。
蘇卿禾抱胸看着他的背影,不覺皺眉,喃喃道:“這就走了,什麼意思?”
“走吧。”少風笑了笑,“去放人。”
蘇卿禾愣了下,“五個他同意了?”
少風點頭:“嗯。”
“你怎麼看出來他同意的?”
“用眼睛。”
蘇卿禾笑了下,“這察言觀色的本事能不能教教我?”
“其實您不用察言觀色,您隻要說幾句軟話,宮主什麼都會答應。”少風說。
蘇卿禾:?
少風一本正經說着這麼莫名其妙的話,蘇卿禾有點受不了——這話聽着怎麼這麼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