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風默然跟在後面,目光若即若離放在蘇卿禾身上,不敢輕易移開。相處以來,他對這位仙君的性子也有了幾分了解,此人表面無害,實則詭計多端,當下想辦法出來,大概率會有什麼小動作。
然而,他隻是心不在焉地在街頭閑逛,目光偶爾掃過旁邊的店鋪,不知道在找什麼。
半晌,像終于看到了什麼,蘇卿禾在一家書肆門外停了步子。
蘇卿禾眼睛亮了亮,而後徑自進了那書肆。
他在裡面待了一會兒,再出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個冊子。
那冊子被他囫囵裝進袖子的口袋裡,少風沒看清是什麼。
“走吧,”蘇卿禾道,“回客棧。”
少風微微訝異,“您不逛了?”
蘇卿禾笑了笑,意味不明,“不逛了。”
蘇卿禾回自己房間待了會兒,趁少風下樓買酒的功夫,悄悄溜進了裴魈房間,将那本冊子從袖子中取出來,偷摸摸放在了裴魈枕頭底下。
放完欲走,又怕那冊子裴魈看不見,便又折回去兩步,特意将那冊子往外拽了下,露出一個角來。
行雲流水做完這些,蘇卿禾輕手輕腳溜了出去。
裴魈從外面回來,偶一擡頭,正撞見這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裴魈看着他,眼睛微微眯了下,卻不動聲色,待他進門回到自己房間後,将少風召了來。
“可有異常?”裴魈問。
少風如實道,“扶清仙君晚上去下面逛了逛,屬下跟着,并無異常。”
裴魈眸色深深,沒有說話。
是夜,更深露重,裴魈在床上躺下,突覺枕頭下面有什麼東西,伸手摸過去,指尖碰到了一本冊子。
裴魈将那本冊子拿過來,借着月光去瞧那上面的字,隻見月光粼粼,封面上赫然幾個大字——《春宵秘戲圖》。
裴魈動作一滞,指尖頓了下,旋即機械往後翻了兩頁。
裴魈盯着上面的東西,眉頭擰了擰,眼神晦暗不明。
深更半夜送這種東西給他,還敢說沒有要□□他。
……
蘇卿禾當晚早早入眠,卻睡得格外不安生,夢魇纏身。
夢裡他被一股力道牽引着,又回到了寒鹫宮。他甫一進了主殿,耳邊蓦地傳來一陣女子的嬌笑嗔鬧,擡眼望過去,卻見床榻之上裴魈正抱着兩個美人玩樂。
蘇卿禾看不清他的臉,卻迷迷糊糊地想,看吧,還是美人溫柔鄉好。
然下一瞬情景轉換,眼前場景突然變成了寒鹫宮地下室,蘇卿禾被鐵鍊拷在刑架上,一襲白衣松松垮垮搭在身上,胸前大片皮膚裸在空氣中,整個人像被施了禁術,身上一絲力氣沒有。
遲疑間,一雙微涼的修長手指輕輕捏住了他的下巴,他的頭被那人托起來,入目正是那張昳麗而漂亮的危險面孔。
那魔頭輕輕撫摸他的臉頰,而後俯身湊過來,溫熱的呼吸打在了他耳邊,一字一句吐出一句低語:“美人确實不錯,但我,更喜歡男人。”
蘇卿禾睜大了眼睛,一瞬間如墜深淵……
脖子上的朱砂痣蓦地發熱,熱到發燙。
蘇卿禾豁然睜開眼,胸口上下起伏,呼吸久久難以平複。
也不知是被那頸間的朱砂痣燙醒的,還是被那個光怪陸離的噩夢吓醒的。
還好是夢,他想。
然驚魂未定,蘇卿禾尚未松懈下來的一根弦重新繃了起來——他腰上搭着一隻胳膊。
蘇卿禾僵硬轉頭,正對上那張同夢中如出一轍的昳麗面孔。
蘇卿禾怔了一瞬,作勢便要爬起來,搭在他腰上的手卻不允,緊緊箍着他,似有千斤重。
蘇卿禾大惱,疾言厲色:“你怎麼在我房間?”
身後傳來一道陰恻恻的聲線,“這明明是我的房間。”
蘇卿禾聞言擡頭,左右看了一圈,登時傻眼,好像…确實是這魔頭的房間。
蘇卿禾皺眉,質問的語氣:“我怎麼會在這裡?”
裴魈搖搖頭,有點疑惑:“誰知道你為何突然自薦枕席。”
“胡言亂語!”蘇卿禾掙紮起身,作勢要逃,卻不料那魔頭也坐起來,長臂伸過來又将他攬到了懷中。
下一瞬,那人摸出一本冊子扔給了他。
“送我這個什麼意思?”裴魈問。
蘇卿禾低頭,目光所及,正是那本大名鼎鼎的《春宵秘戲圖》。
蘇卿禾盯着那本冊子,眼睛眨了眨,“這是什麼?”
裝蒜到底,順便倒打一耙,蘇卿禾轉身,大聲道,“啊,好你個裴魈,表面清心寡欲,原來背地裡看這種書?……”
一邊說着,蘇卿禾找準時機,睜開束縛,下了床便往外走。
推門出去的時候無意間回頭,卻見那一雙黑眸定定看着他,笑得叫人心中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