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導演單獨叫走時,巫時青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一頭霧水,有些心虛,害怕自己黑戶的身份被發現。
導演掏出一盒煙散給他,表情不像有什麼好事。
巫時青連忙擺手,“不、不用,我不抽煙。”
導演不強求,咬住彈出的煙頭自己點燃,仰頭呼出一口嗆人煙氣。
巫時青下意識後退一步。
“是巫時青,巫老師,對吧?”導演問。
“是,您有什麼事嗎?”
“先前小綠說讓您進劇組演廚師的時候我以為您很普通,沒有多問。但以您的能力,在我們這劇組來是屈才。”
巫時青搖搖頭,很腼腆的笑,“不,大家都很關照我,特别是小綠姐和陳副導。我很喜歡劇組,也很感激您願意給我這個機會。”
導演聞言,沉默片刻,低頭又呼出一口煙氣,避開巫時青的眼睛,“我很不想這麼說,但您做的菜太好吃了,極大的影響到了拍攝進度。工作人員也都受你影響,個個都心不在焉。”
巫時青愕然呆住,沒想到做飯太好吃也是缺點。但他聽懂了導演的意思。
——他影響劇組進度了,要換掉他。
“抱歉,我給您和劇組添麻煩了……”巫時青低頭道歉,沒有為自己争取辯解。
導演能來單獨找他說已經是給他面子了。劇組開機每一天都在耗錢,昨天還鬧出君臨死了一場的事,浪費一整天的時間。這是事實。
畢竟導演和劇組其他工作人員都是要賺錢吃飯的。導演站在大局上考慮決定換掉他很正常。換個脾氣不好的導演說不定還要找巫時青追責讓他賠錢呢。
換位思考,巫時青沒有什麼不滿。
劇組工資日結,給得很多。他甚至還在劇組解決了身份的問題。隻要等到星姐回來他就有身份了。
這兩天可以先去其他劇組碰碰運氣。反正他是當群演,在哪個劇組拍戲不是拍呀?
巫時青很有禮貌地給導演鞠了個躬,“多謝您關照,我現在去還戲服。”
導演視線飄忽,看巫時青不習慣煙味,把自己嘴裡的煙頭掐滅了。
作為一個導演,因為人家演廚師做飯太好吃把人家換掉,按理說這事兒是他不占理。巫時青人家好好一個前途萬丈光芒的廚師,屈尊降貴來他的劇組受到這種待遇,最少也該罵他幾句鼠目寸光。
要是被狗仔和廚師協會知道他這麼對待協會裡的廚師,都能以侮辱廚師權益罪把他告上法庭。
可巫時青沒罵他,也沒鬧事,反駁都不反駁一句,弄得導演愧疚得想打自己一巴掌,低着頭嚅嗫,“這劇組是我的心血,我不能放任不管。”
巫時青眉頭舒展,溫和地笑了笑,想伸手摸摸導演的頭,覺得失禮又作罷,“我知道的,您一定有您的難處。”
導演感動得眼淚花都要出來了,感覺巫時青身上有一股溫柔的母性和神性,雖然穿什麼衣服都像擦邊的,輕言細語低着頭和他說話時卻跟廟裡的菩薩一模一樣。
不行,他不能辜負巫時青的犧牲!現在!馬上!立刻就找個人頂替巫時青開拍!
……
巫時青離開劇組,盡量躲着巡邏的機器人慢悠悠的晃到了他最初和群演們一起等待工作的十字路口。
男男女女和老老少少都新奇地看着他,連刷光腦入迷的都擡起了頭。
換掉廚師服以後,巫時青身上是君臨助理給買的那身衣服。黑色無袖高領緊身衣,短款高腰白外套,長褲、長靴,很簡單又很挑身材和臉的搭配。
巫時青穿着像個要走秀場的男模和正準備上紅毯霸占熱搜的大明星。明明是素顔,措不及防看過去比太陽和最高頻率的聚光燈還晃眼睛。
除了幾個昨天見過巫時青的,其餘群演們都對巫時青的到來一頭霧水。
這種人應該坐着在他們頭頂上劃過的私人飛艇和浮空車趕往劇組,而不是和他們一樣在這個十字路口普普通通的蹉跎尋求機會,被偶爾過來的選角導演像挑菜一樣挑挑揀揀。
難道是什麼真人秀的嘉賓來他們這裡做挑戰任務?可長成這種樣子應該紅透星際,不可能會這麼陌生。是新人嗎?
巫時青沒有顧及衆人的疑惑的目光,照樣格格不入的縮回了他昨天蹲着的角落。
天漸漸亮了,日頭很烈。他待的角落正好有陰涼,一個年紀不大的清秀少年湊了過來,主動搭話,“我可以坐在這裡嗎?”
“呃,可以。”
“我叫柴玉堂,大家都叫我柴仔。”少年自我介紹,試探問,“我看您感覺很面熟,您是哪個明星嗎?在這裡來錄節目?”
“啊,不,您誤會了,我也是群演。”
“您在開玩笑嗎?您這樣的條件,走在路上就會被經紀公司用最高規格簽走吧?”
巫時青不好解釋自己是個黑戶的事實,微笑搖了搖頭,“…我不太合适。”
“可我總覺得您很面熟。”柴玉堂努力回想自己的記憶。
這邊正說着,十字路口上就又傳來了劇組浮空車的氣流聲。等待機會的群演們一如既往湧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