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漸漸消散于宮院之中。
“徐家次女徐相宜看似比較符合這一點。”太後沉吟了下,又搖了搖頭,“不過有勇有謀這點,最為符合莫過于于家于绮。”
“于姑娘乃将門之女,騎射之道就是京中多數男子都比不得。”蘭絮端來茶水遞上前,同時接過主子手中的佛珠,“徐姑娘蕙質蘭心,才華容貌于京中都是有目共睹,兩位姑娘着實都比較符合餘侍衛口中的人選。”
太後滿意地‘嗯’了聲,徐相宜和于绮一直以來都是她的首選,“除了這倆,再着人去探聽探聽,看看誰家姑娘符合的。”
多些人多點人選,免得屆時擇了兩人,太子一個都不喜。
蘭絮應聲。
思忖須臾,她笑道:“說起來,宮中也有姑娘蠻符合的。”
聞言,太後眉梢往上揚了幾分,也想到了昨日見到的人兒,“傅羨好。”
“是的。”蘭絮道,“傅姑娘聰明伶俐,身型高挑,容貌更是無需多言,不過— —”她抿了抿唇,想起早些年的事情,“就是性子要軟上不少,被人欺負了都不敢言說。”
“深宮之中,人善叫人欺。”太後掌管宮院多年,比誰都清楚,不争還好,若是争,這座吃人的深宮中可容不得心善的姑娘,“罷了,她是皇後看中的人選,哀家無意和皇後相争,何況和澈兒又是相伴長大的,對澈兒來說,确實是絕佳人選。”
而此時,他人口中蕭澈絕佳人選的傅羨好,正與珮雲竹清等人垂眸候于長信宮宮殿正殿門扉處。
本該于門外守候的宮人們被遣散離去,殿内的争執聲喧鬧聲接連不斷,聽聲響都好似能瞧見面紅耳赤的模樣。
青瓷茶盞磕上磚塊的刹那,垂眸的傅羨好等人擡起頭對視了半眼,不約而同地往後退了半步。
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阖緊的門扉被裡頭的來人重重拉開,盛氣淩人的氣息撲面而來,來人氣勢洶洶地跨過門檻。
經過傅羨好身側時,她停了下來,深呼了口氣,語氣落緩了幾分,道:“你跟我走。”說罷頭也不回地離去。
傅羨好瞥了眼蕭清歌的背影,回眸與珮雲對視須臾,微微颔首後快步流星地跟上去。
蕭清歌步履極快,傅羨好才下了階梯,就已經不見她的人影。
傅羨好也不着急,兩人相識多年,對她的去向心知肚明。
果然,才踏出長信宮宮門,就瞥見等候在宮門長街上的蕭清歌,眸光中充斥着數不清的憤憤不平,路過長街的宮人們紛紛屏息面對着宮牆,大氣都不敢出。
傅羨好笑而不語走上去,變戲法般掏出早已經準備好的雀歇樹枝團扇,“殿下可否需要用來扇扇火氣。”
“就知道打趣我。”蕭清歌眸光婉轉地瞪了她一眼,嘴上雖然這麼說着,手卻很誠實地接過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扇着,“待在這兒胸口悶得慌,和我去别的地方坐坐。”
聞言,傅羨好笑了下,意有所指地回眸瞥了眼宮門,道:“殿下,我還需要值守呢。”
“少來。”蕭清歌微嗔,擒住她的手腕,牽着她目不斜視地朝着百花苑的方向走去,“誰不知道我和母後吵架後都需要你來解悶消火,她現在巴不得咱倆走遠點呢。”
雪天融化,濕答答的地磚難走,就連天氣也要比往日寒冷上不少,蕭清歌内心燥熱的将将要把這寒天覆蓋。
傅羨好注視着那雙因生氣愈發澄亮的眼眸,接過她手中的團扇,不緊不慢地轉移了話口:“明日就是除夕,适才我命人備了些小廚房的吃食。”
“留在宮中就行,我明日回宮。”蕭清歌微微提起裙擺,跨過百花苑宮門門檻,側眸掃了眼欲言又止的女子,道:“驸馬明日要回趙府,我可不想回去,見到那些人谄媚的模樣就覺得煩悶。”
傅羨好啞然。
四年前,蕭清歌奉命下降内閣大臣趙大人的長子趙民知,而在此之前兩人甚至互不相識,這于世間并不算是特例,誰知那趙民知心中早早就裝了其他女子,迎娶公主不過是迫于家中長輩以死相逼。
蕭清歌何其随心随性,得知此事之後,當日就與趙民知分院而居,甚至默許他的心上人久居院中。
公主驸馬大婚不過半個月就分院而居,朝中宮中嘩然,蕭清歌絲毫不給趙府半分面子,随即上書将此事鬧得滿朝文武皆知,将這燙手山芋扔回趙家,矛頭瞬間指向趙家。
此事沸沸揚揚鬧了大半月,半年後,公主府入了第一位面首,是蕭清歌出府聽曲兒時瞧見的,覺得心喜就把人召了過去。
期間言官欲要出言相勸,翌日,塵封半年的事情又被蕭清歌尋人鬧起,這才堵住了衆人的嘴。
“你呢,想來你近日也過得不大順心。”蕭清歌側眸掃了眼,耳畔響起适才母後說過的話,粗粗算了下時間,笑道:“母後還是喜歡這種亂點鴛鴦譜的事情,本宮一個你一個。”
她頓了頓,嗤笑了聲,“那臭小子算不得,不管怎麼說,受益者是他。”
這話蕭清歌能說,傅羨好卻不能應和,隻道:“娘娘有自己的考量。”
蕭清歌聞言,笑的更加得肆無忌憚。
笑得眼淚都要循着眼角沁出。
“野心太大,不是什麼好事。”
眼前女子笑的燦爛,也叫人看着覺得荒涼,傅羨好心中清楚,蕭清歌心中也門清兒,她不過是他人前進路上的墊腳石,還要美名為為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