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憶中的柳紫萍并不容易動怒，就連話重的情況也少之又少。

得益于她學識，也有部分原因是因為“相夫教子”，總之她很少見過柳紫萍如剛剛那般生氣。

空調、電熱毯不過是冬天的必需品，她不認為這是鋪張浪費。

“空調也沒有很貴，您……這是怎麼了？”

意識到自己失态的柳紫萍放開自己那隻抓住江淺胳膊的手，“你們兩個還是睡回來吧，我睡那邊就可以了，給我買張電熱毯就行……不買也行。”

“媽，您在說什麼？”江淺臉上神色愈發凝重，從剛見到柳紫萍時她就覺得奇怪，現在柳紫萍的一言一行更讓她覺得不對勁，“爸是不是又沒給您打錢？”

“沒有！”柳紫萍眼神躲閃，連忙擺手道：“媽就是覺得你太浪費錢了，你是女孩子，得為自己存點錢，哪能這麼大手大腳的花……”

“我有錢，有車有房，這點錢對于我來說也不算什麼。”江淺試探一問：“媽，您實話和我說，是家裡出了事？還是爸出了事？”

她早該覺察不對，家裡最看重逢年佳節，年年都是早早準備着過節，即便這幾年她少回家，但每每過節時總少不了和柳紫萍的視頻通話，今年卻不同往常。

江渝州出差一個月，而柳紫萍來了她這。

柳紫萍沉默了好一會，“……你爸他沒事，一個月時間太長，媽在這裡陪陪你。”

“真沒事？”江淺追問道：“媽，您别瞞我。”

“能有什麼事，你爸那有小徐幫着手，倒是你花錢大手大腳沒個度，女孩子還是要為自己存點積蓄，小徐家再有錢你也要有自己的本錢啊。”

“我知道……”

江淺話還沒說完，就被柳紫萍推着出去。

“行了，不是說要買空調，快去吧，電熱毯就不用給我買了，你這屋裡暖和得很，我用不上。”柳紫萍拍了拍白茶的肩膀，“好好挑，買個好一點的用，我先去洗洗床單了。”

江淺看着柳紫萍匆匆離去的身影，她縱是想要問，話也無從說出，和白茶一前一後下了樓梯後，她心中仍有不安，“我還是覺得我媽有事在瞞着我。”

白茶努了努嘴，從口袋裡掏出了一疊錢遞給江淺，解釋道：“這是阿姨剛剛塞給我的。”

大紅的鈔票被捆成一團，錢不多，目測十幾張左右。

江淺愣了幾分神，她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反應，喃喃道：“肯定有事發生……”

“也許吧。”白茶将錢塞進江淺手中，緩緩收回了手，“但……阿姨總歸是為了您好。”

起碼，這比她父母對她要好得多。

江淺抿着唇，她聽出了白茶的話中話，“我不是……不是這個意思……”

“我沒事，您不用顧及我，我隻是想說，既然阿姨沒有要和您說的打算，您再去問也無濟于事。”白茶淡淡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考量。”

“話雖然是這樣說……”江淺啟動着車。

“嗚——”的一聲把兩人的聲音都給掩蓋了過，直到排氣管穩定運行，車内才重新有了人聲。

“不過你将來要是有事的話，能不能不要瞞着我。”

白茶雙手交叉，擰眉道：“不是在說阿姨的事嗎，說我幹什麼？”

“我不希望你也對我這樣，會突然離開、消失……我們是要過一輩子的人。”

江淺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點。

“之前你也說了，結婚不一定會幸福，我就覺得我媽婚後過得不幸福，她本來也和你一樣有想法，一樣熱愛生活，可自從嫁給我爸後，她變得不再是她……可能我不在家裡的這段時間裡面，她和我爸之間真的發生了很多事情。”

白茶沒說話，因為她無話可說，聽江淺說起那些話時，她心裡非但想不到半句安慰江淺的話，甚至還覺得可笑，她才懶得管自己的父母過得如何，幸不幸福。

家庭情感……是她最沒辦法共情的存在。

沒聽到白茶的回答，江淺瞥了眼後車鏡道：“我就是想着他們之間的感情要是真的出現了問題，我向我媽出櫃也能變得簡單些。”

白茶狐疑地看了江淺一眼，“江老闆不應該想想怎麼解決問題嗎？”

這個時候江淺居然還在想着出櫃的事，她想，這應該不是現在該想的事情吧？

江淺神色黯淡道：“我能解決什麼？”

“我怎麼知道。”白茶偏頭，她沒興趣知道江淺家的事情。

江淺道：“他們要是真走到離婚這一步我覺得也挺好的，我不覺得他們之間有多相愛，還不及我對你的愛多。”

聞言，白茶神情複雜地轉過頭看向正在開車的江淺。

“……江老闆您這算是夾帶私貨吧？”

冷不丁地把自己給誇了一頓。

江淺輕笑了聲，“我說的全是實話。”

“您這樣說他們真的好嗎？”

“那有什麼，大家都是成年人，又不是小孩子，一紙婚姻隻是個書面證明，不等同于賣身契，合适就在一起，不合适就分開，這還是你和我說的。”

好比考試做題，明知道答案卻不選的人，隻會被老師罵眼瞎。

“總不能我還沒得到幸福就要去幫别人獲得幸福，我又不是活菩薩在世，而且，我覺得做個自私的人也沒什麼不好，既然滿足不了别人對我的期待，那我不如滿足自己的期待。”

不是作為誰誰誰，而是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