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暖和很多,大廳裡還裝飾着海報與唱片封面,路曉星慢慢看過去,并不着急回去。
“可找到你了!一個人躲這兒幹嘛呢?!”身後有人叫她。
路曉星回頭,是裴書悅。
裴書悅是路曉星大一那年的班長,性格很大氣,後來不做班長了,也是全年級女生的大姐頭。
當初除了同宿舍的人,路曉星就和裴書悅最熟了,不過那主要是因為裴書悅和誰都熟。
裴書悅後來出國讀了碩士,海歸後又留在京城工作,日常在班級群裡很活躍,經常張羅一些活動。
今天同學會,裴書悅也忙着招呼大家,路曉星還沒和她單獨聊過。
路曉星望着烈焰紅唇的裴書悅,笑着說:“就是随便走走。你知道嗎,我上次來KTV還是大二上學期,考完最後一門,咱們班出去慶祝那次。在國外小城住了五年,感覺自己都變成土包子了,看什麼都新鮮。”
裴書悅眼眸閃亮:“那你可得趁回國多玩玩。哪天我們可以叫上李念一起去遊樂園呀,看你們時間。”
路曉星說不巧,這幾周太忙,還是過些日子再約吧。
見裴書悅沒有急着要走,她問:“大班長,你怎麼也出來了?不會就為了和我聊天吧?”
裴書悅笑的意味深長:“還真就是。我特意找你來的。”
“嗯?”
裴書悅走近一點,和路曉星并排靠在欄杆上:“還好你回國了,我前段時間發現一件事,還在想怎麼和你說比較好呢。”
“這個。”裴書悅低下頭,從手提包裡掏出一部手機。
手機樣式古早,好像是很多年前流行過的一款,機身有不少劃痕,屏幕還碎了一角。
裴書悅顯然也有些不熟練,按了好幾次才順利開機。
她打開手機相冊,往前翻了翻,停在一張照片上,遞到路曉星面前——
路曉星一看,蓦地愣住。
“這、這是……”
裴書悅歎了一口氣,有些感懷地說:“你還記得大一那年,校園歌手大賽的決賽,剛好和初雪撞在了一天嗎?”
路曉星微笑,心裡的酸楚又快壓不住了:“記得啊。”
那天本來沒預告要下雪,大家結伴從禮堂出來,卻發現天降細花,操場一片潔白,于是都不急着走,在操場上玩雪打鬧。
路曉星雖然跟父母去過更北的北方,對下雪不覺得稀奇,但是被歡樂的氣氛感染,也沒走。
後來,甯晞就找來了。
裴書悅:“我看大家玩得那麼開心,就想記錄下來,一直開着手機拍照。後來看到你和甯晞,甯晞低頭,正在解大衣的扣子,我就——”
她笑的很燦爛,“我當時想,他解開大衣,那肯定是想順勢把你摟進懷裡呀,說不定就親上去了。聽說甯晞很不喜歡别人拍他,是那種連集體照都不願意露正臉的人,我想……要是我把這一幕拍下來,甯晞該不會追殺我吧,我必須試試!”
可裴書悅預料錯了。
她舉着手機等啊等,等甯晞把扣子都解開,然後……脫下了大衣。
“他怎麼不按牌理出牌呢……”裴書悅歎。
“嗯……”路曉星看着手中照片,不由百感交集。
高瘦的男孩用雙手舉起大衣,擋住一小塊天空,擋住全部落在女孩頭頂的雪。背景中所有人都在擡頭看雪,女孩也在看雪,而他是低着頭的,滿眼都是看雪的女孩。
“我當時都被震住了,心裡直呼好家夥。你和甯晞,你們兩個真的都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類型,談個戀愛要不要這麼偶像劇呀!”
“你說那時候我們才幾歲,個個都年少輕狂,談戀愛哪有愛的這麼深沉的?這像話嘛!”
“甯晞那麼冷淡,又那麼狂的一個人,愛你倒是……有點小心翼翼的。”
裴書悅歎了口氣:“可能我當時太震驚了,光顧着偷看你們,我其實都不記得我有沒有按下快門。之後學業太忙事情太多,也一直沒整理手機裡的照片。寒假回家,這個手機摔壞了,再之後我也徹底忘了。”
所以,這張照片,連當事人都不知道它的存在,在裴書悅老家的抽屜裡,塵封了這麼多年,始終默默守着他們相愛的一刻。
直到裴書悅要賣老家房子,才重見天日。
落雪無聲,這是張很安靜的照片——雖然裡面的人,無論看不看得清臉,都在笑着。
路曉星看着這張照片,内心也格外安靜,好像離開了嘈雜的KTV,飄回那個靜谧的夜晚。
她的眼眶有些熱,轉頭看裴書悅,發現對方也是。
“糟了,我塗了睫毛膏!”裴書悅用力睜大眼睛,等濕潤退下,又笑,“小星星,你知道嗎?聽說你和甯晞分手,我都大哭了一場。”
路曉星:“诶?真的嗎,為什麼?”
裴書悅:“誰知道呢,也許是對愛情幻滅了吧。就是那種,我可以失戀,但我磕的CP必須天長地久……你懂的。”
裴書悅攬上路曉星臂彎,笑眼透着狡黠:“我現在都弄不懂甯晞這男的。你說,他愛你愛到這個份上,每一步都很謹慎,生怕吓到你一樣,連這麼好的機會都不舍得趁機親你……後來怎麼又讓你走了呢?幻滅啊幻滅,我現在不相信愛情了,你們這些人應該都要負點責任。”
好嘛,路曉星現在不止眼眶熱,臉也有點發燒。
裴書悅不知道,但她是清楚的。
那天甯晞其實親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