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漆黑的天空中高懸着明月,清冷的月光灑向人間。京都的民巷中,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垂髫小兒,伸手想要把明月摘下,抱到懷中。
同一個城市的中央,皎潔的月光照亮宮殿的輪廓,帶着冷意的風在宮殿的檐角中穿梭,整齊的隊列奔跑前進,黑色的身影穿梭在宮道上,踏響了這座古老的宮城。
宮殿内的燭光搖曳不定,人影投射在牆壁上、窗戶上,顯得格外幽深。短暫的沉默後,沉重的腳步聲和兵器激烈的碰撞聲響起,宮殿中又突然爆發了一陣劇烈的喧嚣,然後是接連高高燃起的火把。
整個宮城,一夜燈火通明。天微微亮的時候,宮城裡的血迹已經擦得幹幹淨淨了,唯有還濕着的地闆,在訴說昨夜的宮廷喧嚣。
*
“陛下情況怎麼樣了?”皇帝的寝宮裡,陸小阙坐在床邊,詢問剛剛把完脈的一衆太醫。陸小阙的父親,陸侯爺,他也在一旁緊張地看着。
“婕妤稍等。”下首的太醫交流過後,一個老太醫為難地沉吟片刻,站了出來。
老太醫戰戰兢兢地對陸小阙說:“婕妤,老臣無能,臣還是找不出緣由。從脈象看,陛下五髒皆虛,目前隻能通過調理氣血、養護髒腑,延緩五髒六腑的衰老,維持陛下的生機。但是能維持的時間,隻怕……”老太醫言外之意,大家都清楚。
太醫也是都覺得奇怪,昨天陛下還好好的,但宮中動蕩之後,他開始吐血,整個人都很疲倦虛弱,現在吃了藥,剛剛昏睡過去,但大家都很怕他一睡不醒。他們也猜測過各種陰謀,但要說是中毒,也看不出中毒的迹象。衆人見陸婕妤這關心的神态,心裡嘀咕着,心驚膽顫。
“陛下大概什麼時候能醒。”陸小阙問。
老太醫恭敬地回複:“回婕妤,按藥效,陛下午時就會醒,但陛下身體虛弱,昨夜又一晚沒睡,可能要晚一兩個時辰。”
陸小阙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後揮退了太醫。她對皇帝的病情,倒是有些猜測。昨晚皇帝一開始還好好的,但皇後和系統說要報複,拿走皇帝的氣運之後,之後他就開始吐血虛弱下去。要說這跟系統沒關系,她還真是不信。
“你們也折騰了這麼久了,留下幾個太醫,輪換着随時等候傳喚,其他人先去休息吧,等陛下醒來,再行會診。”陸小阙說道。
“臣告退。”太醫們紛紛行禮離開。
其他人一走,陸侯爺馬上揮退宮人,走上前來,說:“閨女,你怎麼那麼傻,陛下真要醒來,見了三公,那不就露餡了嗎?要不幹脆……”
陸小阙撫着額頭,歎氣,無奈地對父親說:“爹,诏書是真的,印玺也是真的。”
“啊?真是要除妖後啊?”陸侯爺一臉驚奇。
乖乖,合着是名正言順的啊?陸家真要出一個當外孫的皇帝和一個輔政的太後了?這天大的好事怎麼這麼簡單就落陸家頭上了?前朝輔政的太後家,封侯六人,官至三公有二人,九卿二千石六人,家門鼎盛,不知來日陸家能不能與之相提并論?
陸侯爺的腦子裡想些什麼美事,陸小阙是不知道的,但她能看得出陸侯爺臉上的飄飄然,便警告道:“父親,您還是先安分些,乾坤未定,小心為上。”
陸侯爺嘿嘿地笑着,說:“閨女,你放心,我一定紮緊籬笆,絕不給你添麻煩!”陸家的未來,還得靠閨女呢!可不能給她添麻煩!
陸小阙無語,這是她第一次遇到這麼聽話又能折騰的父親。原主記憶裡那可靠偉岸的形象,到底怎麼來的?她隻好無奈說:“行行行,你知道就好。爹,你先回去休息吧,午後再過來。幫我把宮人都叫回來伺候。”
“行。那臣先告退了!”陸侯爺擺擺手走了。陸小阙愣是能從他極力穩重的腳步聲中察覺出歡快。
陸侯爺走後,陸小阙招來宮人上前,說:“讓人去傳話,讓三公和九卿午後進宮,軍隊放行。”
“諾。”宮人恭敬地行禮退下。
“廢後何在?”陸小阙處理完這一系列事務之後,才有時間想起那位帶着系統的皇後。
“回婕妤,在偏殿的側房。小畫姐姐和梁總管還在審問廢後。”旁邊的又一個宮人回答。梁總管是皇帝身邊的掌事宮人。審問廢後,是皇帝昏睡前的命令,陸小阙便也叫了小畫在旁邊盯着。隻是,這麼久了,還沒結束?
陸小阙讓人引路,往偏殿走去。
一到門口,陸小阙便聞到一股血腥味和腥臭味。她皺了皺眉,還是走了進去。廢後正一片狼藉地被押在臨時設立的刑具上,她身上傷痕累累,血迹斑斑,臉色蒼白,眼睛無神。
小畫和梁總管等人,見到陸小阙,轉身行禮。
“免禮,”陸小阙在一旁坐下,說,“繼續吧,我也很想知道,李氏究竟有多嘴硬。”這位李廢後,究竟什麼來曆,有什麼目的。
這不是陸小阙第一次遇到能穿越三千世界的奇人,但這是第一次遇到犯到了自己手下的穿越者。這位李廢後,穿越不是原罪,本人太菜才是落到這個下場的緣由。說起來,穿越者這個詞,在很久以前就聽說過了呢。
但聽着對李廢後的審問,陸小阙卻慢慢明了,這樣下去大概是審問不出什麼東西了。給廢後上刑,她的身體确實承受不住了,但聽着她和系統的談話,她身體裡的穿越者,被系統屏蔽了痛覺,怪不得這麼嘴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