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價低廉的甯王紙一出，天下争相奔告。陸小阙做了一件更絕的事。她将造紙的方法公諸于衆。

寒門幾乎在聽到消息的頃刻之間，意識到機遇的到來。

世家強大在哪裡？

在于他們對知識和人才的壟斷。因為書籍造價高昂，隻有世家才有大量藏書。他們壟斷知識，培養出大量人才。這些人在朝廷中世代高官，這才把握住了權力。甯王紙一出，天下寒門學子對甯王心生好感。

皇帝聽到消息的那一刻，眼睛發亮，安排專人傳播甯王紙的制作，又派人将宮廷藏書傳抄，送到各地府衙。她派人傳喚宦官成才，心中在慢慢思量。

宦官成才很快來到禦前，他恭敬地跪拜行禮，口呼萬歲。

皇帝：“快起身回話。”成才又拜，起身：“謝陛下。陛下有事，但請吩咐，奴婢萬死猶不敢辭！”

皇帝打量了一番下首的成才。眼前的人，身材高大健碩，目光炯炯有神，唯有花白的頭發，昭示着他年紀已大。

皇帝問：“成才，你跟着朕，大概有數十年了吧。”

成才回：“陛下，奴婢追随陛下已經三十五年。您在皇女府中，奴婢便已經追随您的腳步。”

皇帝态度和藹：“朕聽聞，你有養子在甯王身邊得用？如今可還有聯系？”

有才連忙跪下請罪：“陛下，奴婢不敢私通甯王啊，還請陛下明察！”

皇帝：“你誤會朕的意思了。起身吧，朕隻是有事要交代你去做。”

有才誠惶誠恐地起身。他問：“陛下有何吩咐？”

皇帝說：“你們父子不必疏遠。”皇帝隻給了有才這樣一句意味不明的話。

看着宦官離開的身影，皇帝自言自語：“或許這會是一件好事。”這個女兒啊，經曆過挫折，反而立起來了。朕不需要一個賢明的太子。不需要聽話懂事的孩子。朕需要一個繼承朕理想信念的繼承人！

晚間的時候，皇帝和有才的對話，在皇帝的默認下，出現在陸小阙的書桌上。

陸小阙看着桌上的密信，說道：“離本王出去的時間不遠了。”果不其然，很快有寒門大儒聯名上書皇帝，請求皇帝釋放甯王。

世家子嘲笑：“你們不是整天講仁義道德嗎？怎麼，甯王德行有虧，不譴責便罷了，如何還為他求情？”

寒門一學子整理了自己身上樸素的钗裙，漫不經心：“甯王私德有虧，已經受懲處。甯王紙一出，造福百姓，大節無瑕。爾等阻攔甯王歸朝，是有何私心？”

她又問：“你們世家，不也流行互贈婢女侍君嗎？父親身邊的女婢，出現在兒子身邊很正常，怎麼換到皇女身上，你們就要大家譴責？寬以待己，嚴于律人，真是被你們利用得明明白白。”

世家怒極，極盡嘲諷，卻奇怪地沒有動真格去阻攔甯王歸朝。皇後的家族趙家，甚至在寒門大儒出手時，推了一把。朝野有人感覺理所當然，但真正看得深的人，卻感覺到局勢不太明了。

*

回到甯王府當天，陸小阙沐浴更衣，盛裝打扮之後，乘車入宮。

進到宮城，宮人将車攔下，言語間公事公辦：“甯王殿下，宮城不得馳車。”原主當初得車馬出行不被攔阻，乃是聖心特許。如今太女之位被廢，宮人不可能讓甯王壞了規矩。

陸小阙：“應當的。”于是下車步行。長長的宮道，遠處是守衛候着的大門。這時宮門大開，從宮裡面駛出一輛高大華麗的馬車。

宮女有才問：“這是何意？”

宮人回答：“這是太女的車。”

宮車馳過，風揚起窗簾，露出一張熟悉的臉龐。容貌皎然。正是原主的前夫。陸小阙看向宮車裡那一瞬間，她的前夫正好看過來，眼帶輕蔑，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

陸小阙露出意味深沉的笑容。太女啊，破綻太多了。

*

陸小阙見到皇帝，淚眼朦胧：“女兒知道錯了，母親不要放棄孩兒啊！”她認錯相當幹脆利落。

皇帝動容，斥責一番過後，也是歎息道：“你既然已經知錯，務必盡心公事，不要沉迷酒色。如果再犯，就不要來見我了。”陸小阙當即指天發誓：“女兒定不讓您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