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涼的大山異常陡峭。初冬時節,更添了一分寒涼。信州地處大齊南部,瘴氣橫生。此時山中隐隐有野獸吼聲傳來。
山下住着薛家村人和一些外來的流民。這些年,北方水災旱災兵災不斷,也就這裡被波及較少。
一個身影從深山裡飛奔出來,肩上還沁着血,身後背着一個破舊的背簍。背簍上面用枯草蓋着,偶爾晃動一下,不知裝了些什麼。
此人正是陸小阙。
這一次,她的身份是開國皇帝的原配。此時原主的丈夫即将定鼎天下。不過,按照系統推算的劇情,原主母子除了一個追封,沒能得到任何一點實質性的東西。
原主是民間镖局的一個千金小姐。她的父親陸添見薛氏是個大宗族,又兼薛則遠本人年輕俊秀,又有一副俠肝義膽。陸父認為此子必有出頭之日,可堪良配,将獨女許配給了他。
事實證明,陸父确實沒看錯人。可惜原主活在了亂世。
陸父外出走镖,屍骨無存,家産也被手下瓜分殆盡。薛則遠對原主不曾有任何輕賤之舉,夫妻舉案齊眉。兩人生了一個兒子薛安。薛則遠在薛家村中做了個鄉裡小吏,家裡又有一些田地,足以養活全家。
好景不長。齊國北邊戰端一起,本地官員征發徭役,薛則遠并無功名在身,隻能出發北上。他的身邊隻有同村的族人陪伴。原主在家中奉養薛母,撫育兒子和小姑子。
不料他才離開幾個月,便有人傳來消息,薛則遠沒了。他隻留下了一個姓名銘牌。薛母一雙眼睛哭瞎,薛家的重擔落到了原主身上。
北邊風雲變幻,幾度易姓,齊國皇帝南逃。按照劇情,本地此時還屬于齊國控制範圍。不久之後,南國皇帝南逃出海,路過薛家村。他手下的兵将像蝗蟲一樣,把薛家村搜刮了一遍。薛家村死的死,逃的逃。
薛則遠在北邊隐姓埋名,幾度面臨生死危機,打下了大片江山。他在幹掉一把手上位稱帝之後,終于向心腹公開身份,遣人南下,迎接原主和兒子。
可惜,他的人看到的景象,隻有一片焦黑的薛家村。劇情中,這件事還推動了薛則遠的轉變。他積極推動海外貿易,發展海上兵力,追擊出逃的齊國末帝。
不過,這一切都與原主母子無關,因為她們在此之前,一家子都沒了。天下百姓流離失所,薛家村地處深山,也隻是動蕩少一些。徭役賦稅,一樣沒少。原主一家沒有男丁,更是艱難度日。
原主為了補貼家裡,獨自到深山老林中尋找獵物。這是老獵人都不敢幹的事情,她做了。可惜運氣不太好,第一次出行,便死在了野豬攻擊下。陸小阙過來的時候,野豬壯碩的身軀,又一次朝着她猛烈撞擊過來。
幸好原主武功底子不弱,陸小阙反應也很迅速。她很艱難才躲開了野豬。她簡單止血,包紮了幾下身上的傷口,便飛快提起地上的背簍下山。她連野豬也管不着了。
因為劇情中,原主的兒子落水,發燒身亡。小姑子自責沒有看護好孩子,自盡身亡。薛母見原主遲遲不回,家裡僅存的兩個孩子都沒了,一頭撞死在家中。劇情裡,還是族人發覺不對,為他們收斂了屍身。
按照劇情,原主的兒子是第二天才發燒去世,不過此時陸小阙不敢耽擱,腳下飛快往山下跑。
到了山下,村民漸漸多了。山腳的樹下,溪流緩緩淌過。村人成群結對在洗衣服挑水。有人見陸小阙跑得極快,正想詢問幾句,轉眼人看都不見了。
“哎,薛五郎家的,今天怎麼這麼着急?不會是有什麼急事吧?”一個穿着破舊,有些黑廋的大嫂自言自語。
她身邊的老嬸子搭話:“唔識喔,老五回來才算得上急事吧。”
“哪裡回得來。都投胎啦。”樹蔭下有人接話。
“我家大兒子可先别投啊,換個好日子投。”
“哎,想着咯……”
“蒼天啊,我的兒啊,你回來啊!回來啊……”一個蓬頭垢面的老太從樹後鑽出。
衆人沉默了。誰家不是這樣呢。
*
陸小阙到家的時候,破敗的農家小院家門緊閉。她沒聽到裡面的聲音,直接拽下迅速推開大門,進到院子裡。
進了房裡,見薛母坐在床邊的矮凳上,細心地為孩子掖被子。聽到聲音,她往房門外面“望去”,雙眼無神。
“娘。”陸小阙出聲。
薛母見來人是兒媳,連忙道:“快,來看看孩子。”
陸小阙上前,摸了摸孩子的額頭,又把了脈,終于放心了。還來得及。她将背簍放下,從裡面摸出一把草藥,把裡面的水擠了出來,擦在兒子的額頭上,又用力摁了幾個穴位。
“娘,孩子沒事,有些受涼。家裡前些日子曬的藥材,有對症的,我給孩子熬點藥喝了就是。小銀呢?”陸小阙問起小姑子的去處。
薛母也聞到了草藥的氣味,終于舒了一口氣。她知道兒媳出身比她好,懂得也多,她說沒事,應該就是沒事了。于是她輕聲答:“去找大夫了,很快就回。”
隔壁村裡有個大夫,醫術了得。原先四處行醫,見此地稍顯平靜,就在這裡落戶了。劇情裡,他碰巧外出采藥,小姑子沒找到他,隻能回家。
陸小阙見人還沒回,就跟薛母說:“娘,我去熬藥,您先回去休息一下。”
薛母:“大白天的!”
陸小阙:“娘,如果晚上小安燒起來,我們好歹有個人換一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