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光亮從營帳外面透進來。天色越來越亮。
陸小阙起身,坐在地上,後背靠着營帳的邊緣。她摸了一下衣服,懷裡的印章和匕首還在。她将匕首放進了袖口的衣袋裡。擡頭看了一圈,又見周邊還躺着被綁回來的宮女。
大宮女相思上前扶了一把。
陸小阙順勢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相思細微地“啊”了一聲,皺了一下眉頭。
陸小阙低聲問:“受傷了?”
相思:“殿下放心,已經止血了。”她臉色有些牽強,又看向睡倒在地上的姐妹們:“活着都很好。我這傷算輕了。那些人也許知道您的身份。昨日奴婢想要照顧您,那頭領就叫我進營帳,後面還讓宮女們都進營帳睡了。”
“我會想辦法的。隻要活着,就有希望。”陸小阙拉了一下她的手。相思的手心也有着傷痕。
陸小阙皺了一下眉頭。相思原先就是偏僻宮殿裡的二等宮女,粗活還是要幹的。不過她被選為服侍原主後,就不曾做過粗活了。這些日子,她的手已經養得細膩了很多。如今送親隊伍被劫掠,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相思點了點頭。
營帳外面,窸窸窣窣的聲音越來越大。這時有人來踹了營帳。
“起來幹活!”
“怎麼着,都想偷懶不成?看我抽死你們!”那聲音兇神惡煞。
陸小阙随着衆人也走出了帳篷。
帳篷外面,竟然是一片很小的綠洲。不遠處就有水源。她往遠處中間的營帳前的空地一看。原主的車輿就在那裡。想起藏在裡面的輿圖和聖旨。陸小阙心中一凜。如果不能逃走,至少得把輿圖毀掉。
“看什麼看!幹活去!等一下還要趕路!”眼前一個濃眉高鼻的男人,抓着鞭子,抽了他身前的宮女一下。
宮女慘叫一聲。陸小阙順着聲音看過去。
此時相思也被人往外趕,有人動手動腳,毫不客氣。
“你!過首領那邊!”另一個臉龐輪廓很深的男人過來,指着陸小阙說話。
陸小阙對他有點印象。昨日他騎馬離那位首領最近。
陸小阙:“還請大人約束手下。勿要欺辱我的下人。”她賭了一把,希望不要輸。
那人一臉不屑:“落地的鳳凰,管那麼寬!”
陸小阙視線掃過那人:“你怎麼知道,以我的身份,來日不能重新變成鳳凰?說不定……我還能成為你的另一個主子呢!”那個讓原主惡心到放棄生命的夢,已經告訴了陸小阙,那位首領的身份。
她大步離開,往前走去,遺留那人露出驚愕不已的神情。
陸小阙往主營帳的方向走去。那首領正在營帳前,不知在交代下屬些什麼。說話激烈時,手舞足蹈,俊美的臉龐露出不忿。這是夢境裡的賀蘭思啊。
她離得近了。賀蘭思的下屬閉了嘴,眼睛刮了她一眼,離開了此地。
那首領看過來,像招小貓一樣招招手。
“過來,讓我看看你。”還是那一口純正的中原官話。
陸小阙站在原地不動。
賀蘭思面上不快:“你現在是我的戰利品。怎麼,我叫不動一個女奴嗎?”
僵持了一會兒,陸小阙作柔順狀,緩步上前,微微擡眸,眨了眨眼。到了他面前,見賀蘭思仔細打量了一番,然後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賀蘭思捏着她的下巴,左右瞧了瞧,神情玩味:“沉魚落雁,眸似秋水,款款而行。若配上華服麗裳,确實配得上中原美人的稱号。吳國的金枝玉葉,都像你這麼美嗎?這樣的美人……”
他臉上帶笑,眼裡肆無忌憚:“來,說幾句話。”
陸小阙心底一沉,面上不動聲色,聲音柔和:“大人想說什麼呢?”心裡又想着,說我想趕緊養好身體,幹掉你嗎?
賀蘭思語氣俏皮:“輕柔細膩,很美啊!”
陸小阙睫羽輕顫,一副柔弱女子被氣到的樣子。
賀蘭思笑了一聲:“呀,别裝了。我昨日見你殺人,可真帶勁。我好幾個手下,都是你幹掉的呢。要是叫你武力再強些,說不定我都要警惕一點呢。”
陸小阙緩緩擡頭。
這時那賀蘭思又笑出聲來,伸手一帶,将陸小阙拉進了營帳裡。
營帳裡的擺設很少,但每一件物品都透露着張揚的華麗。
賀蘭思将人推到榻上。
陸小阙連忙起身,站在榻前,往旁邊退了幾步。她悄悄拿出了匕首。有備無患,不過不到最後一刻,她并不準備動用。她的武力,和賀蘭思相比,差太遠了。營地裡還有他的手下,目前是逃不掉的。
賀蘭思很是惱怒:“你敢躲?你的小命可在我手裡。你想好再說話。”
陸小阙語氣不疾不徐:“您應當知道我的身份。”
賀蘭思靜靜打量了一會兒,反倒不急了。他坐在榻邊,擡頭看過去:“你說再多都改變不了結局。如今你隻是一個奴隸。”
“你不如順從點,少受一些苦。”
陸小阙:“您是覺得,朝廷什麼也不會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