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歸璞心中,家裡有兩朵嬌花。偶爾兄長嬌慣自己時,他莫名覺得是三朵。隻是近日事多,他才發覺,家裡哪裡有嬌花啊。
嬌弱的女兒,在家中遇事,竟然也能邁出大門頂門立戶。郡守府中,她與郡守侃侃而談的場景,驚掉了陸歸璞的下巴。
回到家裡,府中一連串安排,有條不紊。跨火盆,噴米酒,去晦的葉子拍打……王慧娘拿着樹枝,親自上手。
陸歸璞忍住了想要驚跳起來的心。
“真難為夫人了,花樣真麼多!”陸歸璞端着姿态,面帶微笑,暗地咬牙切齒。
王慧娘似乎找到了樂趣,手上的樹枝又甩了幾下,最後遞給了身邊的侍女。
陸小阙并不打擾,目視着父母團聚,又雙雙離開了。她招來管家,問起家中事宜。管家略有猶豫,想起近日主母和小主子的變化,還是一一答複了。
聽了管家答話,陸小阙心中滿意,讓他離開了。家中井井有條,陸小阙早看出了此事。管家的回話,也印證了她的猜想。王慧娘能振作起來,确實是一件好事。
那她也就能放心上山讀書了。
當日陸歸璞想要過繼原主,就說起過他們夫妻與原主的親近。
陸歸璞整日讀書作畫,偶爾外出遊玩,王慧娘慧極傷己,纏綿病榻。他們确實對原主偶有關照,但關心程度與當世普通的貴族家庭父母很相似。想起來就問一兩句學業,關心幾句身體。其餘都由下人照顧了。不過就算是這樣,也比陸國公夫妻上心。
陸國公夫妻,一人忙着前朝的争權奪利,維護家族榮耀。另一人又肩負宗婦職責,一言一行,與丈夫同步,剩下那一點私心,隻存得下她的兒子。這兩人,如何能看得到原主呢?所以當陸歸璞說想要過繼時,她并不排斥。
原主已逝,她挂念的人,陸小阙并不介意多關心一些。
她忽然發現,她變得更加有人情味了。隻是……陸小阙擡頭,天空萬裡無雲,微微湛藍的天邊,高山上一座書院若隐若現。無論是什麼,都不能阻擋她前進的腳步。
回到屋内的陸小阙,又運行起《幽州訣》。這部不斷改進的功法,已經與最初版本沒有任何相似之處了。唯有功法的名字,時時刻刻提醒着她不忘初心。
拜師禮那天,碧空如洗,陽光和煦,唯清風帶着初冬的寒氣。
靖安居士身體不好。完整的拜師流程,就在師長的院落中舉行。
此次拜師,簡單莊重。未有奢侈之舉,一言一行合乎禮儀。師長圍坐于廳堂之上。莫郡守也來湊了一回熱鬧。陸小阙于廳堂中,先正衣冠,盥洗淨心,直至最後獻茶接受靖安居士的訓示。
整個拜師禮完成後,靖安居士看着眼前的少女,手上攥了一把椅子的扶手。這個弟子的面容稚嫩柔弱,堅定的眼神又壓下了這份孩子氣。
儀式過後,郡守于衆人面前,談起收徒之事。他歎道:“我頗有妒意啊!”又道:“恭喜靖安侯!”随後又是一連串的感歎與欣賞之語。
當場衆人聽聞,心事不一。
陸小阙鎮定從容,他人無法從她臉上看出什麼。
陸歸璞嘴上謙虛,面上自豪的笑意不停。他知道郡守拉攏之意,也隻作不知。他又沒有阻止這些長輩指導孩子學業,不是嗎?
這位莫郡守身後是誰,他不知道。反正陸家追随三皇子,已經下不了船了。東臨書院,若以身入局,才是求死之道。其他的,天塌下來有個高的人頂着呢。陸歸璞不負責任地想道。北邊國都裡的陸國公,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廳堂裡的靖安居士聽了,也是心有警醒。言語笑談,不敢落套。
唯有陸小阙,在感知到郡守的意圖後,心中有了想法。
耳畔偶爾傳來“嘀嗒”聲。
這幾個月,系統推演的劇情被夢境補全。
掩蓋在真假千金之後,是更深沉的朝堂鬥争。
陸小阙既已南下,遠離中央,就不準備輕易入局。若真入局,就一定要獲得最大的好處。
太子李則在劇情中,乃原配嫡長,權勢日盛,深受皇帝忌憚。不知為何,如今朝堂傳出來的消息,卻是太子病弱,皇帝寵愛太子。連陸家都說,太子唯有名分和皇帝的寵愛。衆所周知,寵愛這東西,想變就變。
先皇後病逝,皇帝為了照顧太子,娶了原配的嫡妹。這位繼後進宮後,迅速獲得了皇帝的信任,生下了三皇子。如今的皇後和三皇子野心勃勃。隻是在皇帝面前,一個是溫柔的解語花皇後,另一個是性子略微傲氣了點的好兒子。
陸小阙的分析不便與人訴說,隻在心裡默默琢磨。
拜師之後,她住到了山上,跟着靖安居士讀書,唯有休沐才下山。
陸小阙為人聰慧,處事執着。所有心思放在學習之上,絕對事半功倍。陳老院長見妻子喜愛這個學生,他也會特地翻看陸小阙的課業。陸歸璞和他的好友也很關心她。他們都對陸小阙的才學有所了解。于是,陸小阙很快就成了書院裡讨人厭的“别人家的孩子”。
東臨學子,除了一些關系戶,多為才華橫溢之輩。如今在師長眼中,還不如一個小姑娘。可想而知,他們心中多有不忿。
陸小阙課業之餘,偶爾也帶着侍女,到書院後山踏青。隆冬過後,春花爛漫,色彩明麗,後山景色若清澈的泉水濯洗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