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轉暖,和煦的陽光落在臨行的騎兵身上。陸小亭騎在馬背上,神情嚴肅,回望澤城。她身邊的男子騎着高頭大馬,沉默地靠近她。
陸小亭緩緩綻放燦爛的笑容,狀似疑惑地問:“你說,如今玉京是誰當家了?”
城頭變幻大王旗,玉京幾度易主。隔壁盛家早早入場,卻被東境的起義軍拿下了玉京。盛家還沒風光幾天呢,盛大将軍就病倒了。這消息還瞞着天下,隻是……素衣衛可不是吃素的。恐怕此事也瞞不了多久了。盛家後繼乏力,有能人,卻無像盛大将軍一樣能鎮壓天下、力挽狂瀾的人。
陸小亭轉頭看了一眼男子,又轉頭看向玉京方向,張揚地揚鞭指着玉京。
“等我!我的!”
她的眼神閃耀,宛若灼熱的火焰。她策馬轉身,大聲道:“出發!”
“王将軍的主力已經出發,我們再不跟上,就怕他們吃肉,我們連湯都喝不上了!”
說完,她策馬奔馳,身後的整個騎兵隊伍,跟着她飛速前進。飛躍的騎兵,廣袤的草地,郁郁蔥蔥的樹木,構成一幅遼闊的畫卷。
這支隊伍北出西北澤城,沿着西行道路,一路向羅樓舊地而去。王将軍的主力向北行,這支騎兵隊伍靈活機動,負責從西側輔助,從後方包圍、截殺羅樓人。
他們沿着舊日的道路前行。隻是這道路越走越不對勁。此地水草豐美,偶爾還見生活痕迹,但卻無一絲人煙。
陸小亭勒住大馬,停了下來。她擡起手,示意身後的隊伍停下。
“少将軍?”手下疑惑。
陸小亭環視四方,眼中閃過狠厲:“把韓小郎提上來!”
不久,手下提着韓大郎。這韓大郎身形瘦削,穿着簡樸布衣,面容滄桑,臉上手上布滿着刑訊痕迹。他顫抖着來到陸小亭跟前:“少将軍,您喚小的有什麼吩咐?”
陸小亭喝道:“你好大的膽子!”
韓大郎一驚,正想跪下回話,他身後的人就急不可待地踹他一腳。韓大郎不知躲閃,趴到了地上。
“趕緊回話!沒聽到少将軍問話嗎!”那踹人的手下厲聲喝道。
陸小亭面無表情,她不是什麼心軟博愛的好人,看到這場面,眼睛都不帶眨。她漫不經心地把玩腰間的佩刀,那眼神和動作,似乎下一刻就要把刀抽出來。
韓小郎趕緊起身跪着,求饒道:“少将軍饒命啊!”
“小的不敢惹惱諸位軍爺啊!您有什麼要問,小的知無不言,一定盡心盡力。隻是小人還不知,哪裡做的不好,還請少将軍明言。小的一定改,一定改!”說着,韓小郎又磕了幾個頭,誠惶誠恐。
陸小亭知道,這人并不像他表現的那樣軟骨頭,要不然西北也不會花費許多心思,才把這人的嘴撬開。
陸小亭喉嚨發出了“赫”的聲音,沙啞又狠厲。多年軍旅生涯,讓她知道怎樣才能鎮住這種人。她随手抽出佩刀擲出,插到了地上,正好立到韓小郎跟前的地上。那铮亮的佩刀,邊緣還帶着一絲血迹。它插在地上,明晃晃地威脅着韓小郎。
“想好了再答。你若敢糊弄我,有些刑罰,你忍得住,你在澤地的嬌妻幼子,不一定能受得了。”
韓小郎聽聞,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陸小亭:“你仔細看清楚,這是何地?我要找的是羅樓金帳,大巫師與羅樓頂層貴族所在!你指路到了何方!”
昔日西北軍隊幾番到羅樓讨教,但那些多是在羅樓邊地,偶爾深入羅樓。
羅樓在固定的區域活動,但這個區域太大。他們的營帳不斷調整紮營的地方。這些營帳都是按照大巫師處的人手安排,依照江河日月與天氣計算,不時移動。每年他們居住在何處,基本都是大巫師門下說了算。
至于陸小亭剛才提到的羅樓金賬,這是供國王、大巫師等少數貴族居住的地方。
韓小郎出自大巫師門下,學習過金帳駐紮地的計算方法。這法子西北也學了,卻不如生在此處的韓小郎精通,也不如韓小郎了解這地方。故而此處出行,陸小亭也将韓小郎帶了來。
陸小亭知道,他其實沒有計算錯誤,此地原本應是金賬所在。隻是到底出了何事,衆人暫時不得而知。
韓小郎聽了,連忙磕頭道:“少将軍容禀,小人真的沒有計算錯誤!也沒有領錯路!此地确實是今春金賬所在,隻是不知發生了何事,提前離開了。小的知道遷徙的方向,還請少将軍允許我戴罪立功!”
陸小亭沉默了一陣。
韓小郎就秉着呼吸,安靜地等待着宣判。他如今有嬌妻,有兒女。隻要能戴罪立功,就能給孩子一個好的前程。甚至自己也能掙出一份大的功業。他不想再過凄苦的日子了。在韓家做過人,誰想做狗呢?當初要不是沒隐藏住,他都想做一輩子的韓家大少爺。韓氏的家業,都能是他的。可是如今……韓大郎心中默默流淚顫抖。
陸小亭:“再給你一個機會。若還找不到地方……我可不是手軟之輩!”說完,她策馬來到韓大郎跟前,略一彎腰,就提起了地上插着的大刀。“蹭”的一聲,刀入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