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定雪見陸小阙提問,眼中露出驚喜:“今日在論皇子本分。”
陸小阙卻說:“你們是皇女皇子,儲君自你們出。便是不成儲君,來日也有可能牧民一方。還有你們這些伴讀,也是官員之子,來日一樣有可能治理一方。單論皇子皇女的本分還不足,還要說一說治國之道。”
此時衆多皇女皇子和伴讀沉不住氣,臉上都帶了些期盼。
陸小阙心中默道:這些孩子的年紀确實還很小,一衆老狐狸看着他們,跟看一灣清水似的。她心中覺得很有意思,不過她沒有将這心情表現出來。此時她眸色深沉,語氣淡漠:“不若你們來說說,什麼是治國之道?”
百川閣裡又沉默了一陣。這題目太敏感了吧。朝中才提起過立儲呢。
不過,機會遞到眼前,這些皇女皇子,怎麼可能不抓住?就連個别小伴讀,也是有些躍躍欲試,想要在皇帝面前露臉。
陸定雪聽了,垂首深思,并不言語。
這時,三皇子出聲了:“陛下,治國之要在君主。君主乃天下共主。天下所有的權力,都應該都在陛下的手中。”
陸小阙在朝堂說一不二,這确實是她在做的事情。隻是,這是戰亂的特殊情況下的做法。她這樣做,不代表她喜歡這樣的儲君。不知這孩子的話,是他的想法還是有人灌輸。她心裡想着這些,面上卻不動聲色。
她點了點頭:“很有想法。還有其他人想回答嗎?”
有了開頭,其他孩子就紛紛開口了。
百川閣裡叽叽喳喳,這個說:“兒臣覺得要能養活百姓才行呢。”那個說:“要讓天下安定下來。陛下正在做的事情,就是踐行君主之道。”還有的說:“要文治武功都有,要威名遠揚,也要讓百姓過好日子!”
……這些答案,陸小阙聽着心中一點波瀾都不起。不過,都是小孩子,不必苛責。
這時,二皇女陸定雪擡起頭,一改先前的沉默,她大膽說道:“陛下,兒臣覺得弟弟妹妹們的說法都是對的。除了文治武功,還要會用人。”
說着,她還列了幾個人,力證陛下用人得當。說話的時候,她的眼神閃亮,眼巴巴看着陸小阙。
陸小阙的神色一如先前,對着衆人點了點頭,贊了幾句諸如他們有想法之類的言語。百川閣中一派歡欣。陸小阙提前給他們放了學,待孩子都離開了,陸小阙才盯着授課的官員看。
那官員撲通一聲,跪到地上:“臣言語不謹,請陛下恕罪!”他在皇帝進來後,已經知道皇帝聽到了他的話。他哪裡還不知,皇帝因此震怒。懸着的心終于死了。
陸小阙歎了一口氣:“我記得你。趙容。你是兄長的伴讀。”陸宏安作為昔日西北唯一的繼承人,确實很得人心。要不然,也不會時隔十五六年,還有人挂念着他,挂念着他的孩子。禮法确實是一個理由,可這個理由越過利益與對天子的畏懼,這個可能微乎其微。
趙容頓首痛哭流涕:“臣一時糊塗。”
陸小阙:“百川閣不缺一個你。你去定州吧。那邊打下來的地方,很缺人。”不論是此時,還是昔日太平年間,定州都是流放之所,是玉京官員畏懼的地方。皇帝三言兩語,就将他打發到了這個危險的地方。然而,趙容不敢有半點反抗,連忙磕頭謝恩。
陸小阙擡腳離去。回到了配殿,陸小阙才疑惑地問徐丞相:“你說,人是不是都很矛盾。他明明知道後果,還是铤而走險。”
徐丞相道:“這恐怕就是大公子的魅力了。”
陸小阙:“先生還念着大哥嗎?”
徐丞相看着簡樸的配殿:“陛下,今時今日,您是臣唯一的主君。”大公子得人心,可他不在了。成王敗寇,自古如是。
徐丞相又道:“陛下,皇嗣關乎社稷,您該放點心思。”
陸小阙:“都是聰明孩子。”
徐丞相笑笑,如果不是聰明孩子,他們也不可能被收養。
徐丞相仗着皇帝信任,說起了立儲的事情。
陸小阙哈哈一笑:“隻有你們幾人敢跟我說心裡話了。我是不介意有人說立儲。不過最後,還得我說了算。”
“愛卿,你覺得該立何人?”
徐丞相不假思索:“穩定為上,最好遵從您定下的規矩。”規矩是什麼呢?嫡長女為先。隻是朝中大臣,多數不以為然。
“再不濟,也要立大皇子。他與您的血脈最近。”
“陛下,穩定才是最好的選擇。莫要讓後世子孫以為,誰……都能行。”最後,徐丞相一字一頓,言語清晰。
陸小阙擡頭看向擺放傳國玉玺的方向。
美玉無瑕。至尊至貴。
然而,誰不知道,得到它的過程充斥着血腥味?
陸小阙微微一笑:“先觀看一番吧。朕……還年輕着呢。先解決南方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