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信州城裡,熙熙攘攘。如今城中道路兩旁,秩序井然,冷冷清清。稀稀落落的行人,匆忙地路過,見到守衛和士兵,連忙往旁邊讓去,不敢說話。
陸小阙帶着神侍和其餘随行人員,往大祭司府方向去了。
下了車,明祭司帶着人在大門接人。
寒暄過後,陸小阙問起:“老師怎麼樣了?”大祭司“病”成那樣,還能催動巫力,千裡迢迢與陸小阙傳遞信息。她心裡的擔心已經少了很多。然而,沒有親眼見到,終究有些不放心。
明祭司愣了一下,回複道:“果真師徒連心。大祭司睡下前才問起你呢。大祭司……還是老樣子,我們都看了一遍,還是沒找到大祭司的病因。”說話間,明祭司面上露出一絲憂愁,轉瞬即逝。
陸小阙若有所思。老師究竟想做什麼呢?
一行人進了大祭司府中。其餘祭司才離去,明祭司就跟陸小阙說:“進城的時候,注意到了吧?”
陸小阙神色不變,看向明祭司,說:“氣氛有些緊張。我正想問一下呢。信州發生了什麼?守衛竟然敢得罪大皇子?”聽令行事,那也能靈活處置。看守衛的做法,似乎并不害怕得罪大皇子?
大祭司傳話,隻說局勢平息,可以南歸。具體發生了什麼,她還沒來得及了解。此時的陸小阙滿頭霧水。
一行人正往陸小阙的寝宮方向去。陸小阙與明祭司并列走在前頭。說話間,兩人腳步不停。明祭司聽了陸小阙的問話,腳步頓了一下,又繼續前行。她聲音壓得有些低:“前些日子皇後發動了宮變。”
陸小阙的手不禁摸上了祭祀鈴,眼裡耐人尋味:“看樣子,皇後是敗了。”
明祭司露出了要笑不笑的樣子,她意味深長地說:“不一定。”
陸小阙詫異地看向她,搖了一下鈴铛,沒發出任何聲音。
此時已經到了宮門前,兩人擡腳上了台階,有神侍和侍女前來,将人引進陸小阙的住處。明祭司放慢腳步,跨腳進了宮門。她瞅了一眼旁邊的陸小阙,略側了身,壓低聲音道:“皇後把陛下的兒女……全殺了!除了大公主和大皇子……全沒了!”
陸小阙這會兒是真的非常震驚了!這真是狠人啊!
她腳步停了下來,舉目注視着明祭司:“此事……當着?”不可思議。
明祭司也站着不動,悄聲說:“沒騙你。真的。”
陸小阙長睫微動,面上平靜,心裡掀起了波濤。皇後确實狠人。不過,如此一來,至少在陛下生下新的子嗣前,皇後還沒輸。
似乎是知道陸小阙在想些什麼,明祭司補充道:“陛下不能生了。皇後在宮變當天親自動的手。陛下沒了半條命。”
陸小阙嘴角抽搐,這對夫妻可真有趣。
陛下和魯皇後青梅竹馬,夫妻情深。若不是感情好,當年陛下上位,不可能讓皇後強勢插手前朝事務,經營出威脅陛下的勢力。
後來兩人夫妻情誼,日益生疏,但到底還有感情,日子也過得下去。皇帝後宮裡新人不斷,皇後開始還鬧騰,後來就直接無視,隻專注前朝。皇帝也念着舊情,并不阻攔皇後插手政事。
皇帝妃嫔生下來的的子嗣,除了個别病逝外,其餘都平安長成了。
在皇帝的眼裡,皇後雖偶有妒行,卻仍是他的賢後。于是他一邊彩旗飄飄,一邊想着跟皇後舉案齊眉。使團北上前,皇帝才又納了新人,喜笑顔開。
陸小阙順勢問起:“怎麼皇後不忍了?”
明祭司道:“陛下令大皇子求娶北邊的公主。群臣大概看出了他的态度,請立太子。陛下和魯皇後發生了激烈沖突,令皇後閉門思過,想阻止皇後插手立儲之事。”
陸小阙心中了然。皇後強勢了一輩子。皇帝想輕而易舉拿回權力,不可能的。偏偏皇帝輕易觸犯了皇後的底線,爆發沖突就成了必然。
明祭司歎息道:“陛下終究是正統,擁護者衆多。如今陛下反殺,魯皇後以後……”
如今說了一會兒話,兩人進了宮殿裡,落座後,侍女上了茶水。兩人挨在一起坐着,靠近說話。陸小阙有些疑惑,便問道:“您一口一個魯皇後,莫不是陛下心軟了?”若是廢後了,明祭司不可能不轉變稱呼。
明祭司道:“朝臣倒是想殺,陛下沒同意。如今正軟禁在宮中。”
陸小阙若有所思,颔首道:“不說兩人情誼,陛下大概有考慮未來儲君的身份。”
明祭司也贊同地點了點頭。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明祭司才道:“你趕緊洗漱休息吧。等會兒大祭司醒了,可能會讓人過來請你。”說完,她起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