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才過去一瞬間,卻仿佛靜止了。
陸小阙往前一看,對方兵強馬壯,威風凜凜,一點都看不出遠來作戰的疲憊。她上前一步,打斷了這場對峙。而後,她恭敬而不失傲骨,拱手對前方的鎮南軍将領行禮,像對待遠道而來的友人。
“陸儋部首領陸小阙,攜族老歡迎北方的來客。”說話間,陸小阙還依照拓跋族的禮儀,右手點了一下左肩。
其餘族老也跟着行禮。這些族老各有心思,在大敵面前,倒是不卑不亢。
駿馬上那位将軍又眯了一下眼睛,神色驚訝。
“哈哈哈,”他大笑着,須發搖擺,手裡拉着馬匹的缰繩,“陸儋部族雖小,精神頭倒是不錯啊。”
陸小阙說道:“謝将軍誇贊。”
那位将軍翻飛下馬,沉重的甲胄發出聲音。他站在馬的旁邊,摸了一下馬匹的鬃毛,然後擡頭對着陸小阙說道:“本将軍這愛馬不擅爬山,倒是累着它了。想着到了貴部,在這裡休憩,給它喂點吃的。不知方便可否?”
陸小阙和她身後的族人們都舒了一口氣。軍隊圍着陸儋部,這位将軍說話卻不像要撕破臉皮。這場面,對陸儋部這個隻有幾百人的小部族來說,真是大幸事了。
于是陸小阙親自為将軍和他的親衛指路。大家邊走路邊說話,親衛過來牽着馬。說是大家,其實是陸小阙和将軍在說話。
這位将軍直接問道:“我先前見你以拓跋會客禮面見,不知你與拓跋有何淵源?”
陸小阙心裡松了一口氣。她一邊走路,一邊回答着将軍的問話:“回将軍,南境當年流放了很多拓跋族人過來。其中一支在我們陸儋部定居了。”
将軍大為驚異,問道:“是哪一支?可還有後人?喚他們來見我。”
陸小阙腳下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聲音有些啞着,說道:“十多年前一場瘟疫,最後一名拓跋族女兒已經……隻留了一個後人……”
陸小阙苦笑着說:“陸儋部本有千餘人,隻是那場瘟疫後,就剩下這麼點人了。您别怪他們怠慢,畢竟除了我們這個草台班子,其餘人什麼都不懂。”
将軍停下了腳步,說道:“本将這些年走南闖北,你們陸儋部算得上安定。沒想到……節哀。陛下仁慈,度民田,促民耕,免賦稅,樁樁件件,都是有利民事。隻要你們陸儋部服從管教,聽候聖明天子的命令,總能過上好日子。”說着,這位将軍拱手往北邊拜謝天恩。
陸小阙也停了下來,拱手拜向北方。
此時此刻,陸小阙已經是代表陸儋部表明了部裡的意思。其餘族人,包括族老,一聲都不敢吭。當他們見到陸小阙在這位将軍面前,侃侃而談,這時,他們已經不敢再有半分不服。
畢竟,這幾十年來,陸儋部見過戰亂,抱團自守。但是,真正的大場面他們是一個都沒見過。就連朝廷的官員,也是不曾得見一二。
如今很多人見到首領與朝廷來人友好交談,心中的大石頭終于有一半落了地。
這時,這位将軍卻忽然問道:“剛才你說的那位後人?”
陸小阙朝着将軍行禮,說道:“在下陸氏小阙,正是拓跋明月與往任首領的獨女。”
“獨女?”他有些訝異,又道:“月……原來是‘月’這一支。好!好!好!”他撫掌笑着,然後上下打量了陸小阙,點了點頭:“怪不得你身材高大,面容比南境人更深邃。”
“好運道啊,好運道!”
說罷,将軍又問起了陸儋部的一二事。陸小阙一一詳細回答。既然選擇了歸北,就不能藏着掖着,以朝廷過後追究。更何況,按照劇情裡的線索,這一次鎮南軍的到來,反倒是陸儋部的機遇。
兩人談話中,将軍越來越滿意。他忽然說:“若本将軍想帶你北上,你可願意?”
陸小阙道:“求之不得!”
将軍滿意地點點頭:“你侯着消息吧。”說完,他又朝着身後的人說道:“繪圖官,此地已納入我甯國版圖,莫失莫忘!”
繪圖官連忙恭敬應是。
陸小阙迎貴客入廳堂中休憩,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将軍這時才抽出空,問了族老們幾句話。将軍态度和善,這些族老們卻是戰戰兢兢。
過了一陣子,有親衛過來傳話。将軍出了大廳,然後對陸小阙說道:“本将軍還有要事,甯沖部那邊還沒消停。回來的時候,再讨一杯茶水吧。順道祭拜一番拓跋族人。”
在門外,他指着一列士兵說道:“你們幾個就留在這裡,守着陸儋部的外圍,莫要讓自己人沖撞了!這裡已經是我們鎮南軍的統轄範圍!陸首領更是我們拓跋族的血脈,莫要在此作威作福!”
士兵手握利刃,低頭恭敬應聲。
在場衆人,無一敢大聲喘氣。偶有一二人,心中竊喜,也不敢發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