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睡了很久。
再度睜開眼時,濃郁的綠意将他所包圍。他環顧四周,以綠色為主色調的尖塔宮殿,建立在古樹之上,位于須彌主城的最高處,象征着須彌神明的至高地位。
這裡是小吉祥草王的宮殿。
可是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對了,他失敗了......最後的登神之戰,他輸給了須彌草神的能力,被異鄉的旅者擊敗。費盡心思,忍受了無數實驗和痛苦才完成的機關身軀,在被擊敗後也四分五裂。就連他自己,也被奪走了屬于他的那顆【神之心】。
作為成神的代價,狀似鈴铛,用來連接機體臂部的球形關節部件給他帶來了巨大的痛楚。身體無時無刻承受着遠超想象的負荷,鍊接手臂,自己的雙臂就會失去知覺;鍊接腿部,自己的雙腿幾乎無法使力......裝上導管後的他如同舞台上的懸絲木偶般,失去了導管的支撐,他将羸弱得堪比新生幼兒,寸步難行。
戰敗了的人偶,從高大的機甲上跌落。無人憐惜,無人在意,就如同在華棺裡,破碎的人偶失去了能量的導入,在重重砸向地面後,陷入了沉睡之中。
應該是這樣才對......
人偶擡起手,指尖修長白皙;手臂稍微用力,他從床上坐起,身體反應靈敏,過往實驗後難以忍受的疼痛似乎都以消失不見。人偶忍不住摸向自己的後背,那裡是導管所連接的地方。
背部的手感光滑直挺,人偶不死心的上下摸了摸,為了導管能量鍊接而特意設立的插口不知何時消失不見。實驗時,戰鬥時所受的痛楚就像是一場令人晃神的噩夢。
又是布耶爾的無聊把戲嗎。
人偶垂下眼眸,失去了【神之心】後他體内的能量大大不如以前,體内不斷傳來的空虛感讓他昏漲的腦袋變得更加清醒。現在的他沒有能力,也不會去主動挑釁一個神明。
無論這個神明是因為什麼原因,将他這個戰敗者收留。但既然他還留在這裡,就說明他還有【活着】的價值。
有了價值,就不用擔心再度被抛棄。
但是,他體内的這份【契約】是怎麼回事?
人偶感受着體内能量的波動,鍊接着【契約】的絲線非常牢固,他能從中感受到對方濃厚的喜愛之情,但在繼續探究下去時,他卻怎麼也感受不到這位“信徒”的位置。
他是什麼時候定下契約的?這個最後的信徒是誰?
他的身體是什麼時候恢複人形的?
最重要的是,這裡不該是他該待的地方,要是那個菜鳥知道他回到提瓦特,怕不是又要着急的到處找他吧。他還沒得及告訴她......
等等,那個菜鳥是誰?
他不是一直都在提瓦特大陸上嗎?
他的身體......有發生過什麼變化嗎?
人偶擡手抵住額頭,臉色陰沉。腦中的問題越來越多,好幾處都有互相矛盾的痕迹。他的記憶不對勁,似乎被人有意的篡改過了。
難道又是布耶爾的能力?
不對,那位仁慈而又智慧的神明不會做出這種事情。那麼,剩下的選擇就是博士了。是博士留的後手嗎?還是實驗結束的後遺症?
頭部傳來了炸裂的感覺,人偶越發的不耐煩起來。驅使【正機之神】的後遺症似乎還殘留在這具身體裡,那些瘋狂的,痛苦的回憶和憎恨不斷向他襲來,祂們不斷的在人偶耳邊低吟,想将人偶再一次拉入癫狂之中。
在即将再度陷入黑暗之時,輝煌的宮殿裡突然響起了一陣歌聲。歌聲輕柔,如同清風拂過森林,樹葉輕輕晃動産生的聲音;又似孩童般,在教堂禮拜時哼起的天真而又純潔的歌曲。
人偶的頭沒有那麼疼了。
歌聲消失,小小的,頭頂着不同形狀的花朵的生物,一個個的從藏身之處顯露了身影。小小的身軀,邁着短短的腿,“啵咕啵咕”的向着人偶的方向跑了過來。
“他醒啦,紫色的那菈醒了!”
小小的生物将人偶圍成一圈,舉起小短手歡呼着。人偶眼尖,看到有幾個小生物手裡還捧着一個小碗,裡面盛着的,應該是給他的食物。
綠帽子的小生物走到人偶面前,費勁舉起手中比他還要大一圈的木碗,怕人偶夠不着,還特地踮起了腳尖:“紫色那菈要吃東西,這是蘭薩卡做的。紫色那菈不快樂,吃了料理就能變得快樂了!”
“誰告訴你我不快樂了!”人偶闆着臉這麼說道,手上卻相當誠實的接過了木碗。
木碗裡炖煮的應該是須彌這邊的特有的【墩墩桃】,一種含糖量很高的水果。人偶端着碗看了半天,最後在蘭薩卡期待的目光中,嘗試的吃了一小口。
人偶:?!
“咳咳......”炖煮的湯汁似乎放入了過量的白糖,入口的水果甜膩軟爛,一口咬下去,除了水果自帶的味道外,就是甜到有些發齁的糖水味。人偶強迫自己咽下食物,然後忍不住扭頭訓斥起來:“這麼甜的東西,你到底放了多少糖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