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在哪裡?”
“喻家開始血祭那年,正是蒼月巨變,你成為掌門那年。”君青玉收起白骨撐花,楚唯注意到他白到異常的臉色。
“師弟……”楚唯有些擔憂地開口,卻被他打斷。
“師兄的關門弟子,有多久沒見到他了?”
楚唯頓時啞聲。
上次他讓徐應徹拿着掌門令去阻止君青玉後便再也沒見到過自己的弟子,他以為君青玉是想起來找自己算賬,趕忙解釋道:“他去是我的意思,别怪罪孩子。”
他本來沒想拿出掌門令,隻是他隐隐覺得,他師弟那麼驚才絕豔的人,不該沉溺于情愛中。
或許并不是情愛,而是喻令那樣的人身上。喻令他知道,喻家最受寵的小公子,樣貌好,會說話,天生讨人喜歡,但能在君青玉身邊的,并不是那樣的人。于是便帶着這麼點自己也說不清的情緒,楚唯将掌門令給了徐應徹,讓徐應徹去阻止這樁婚事。
君青玉隻道:“他拜入你門下時,與現在大為不同。”
楚唯想了想,确如君青玉所說,徐應徹能成為掌門親傳,自然是資質上乘,拜入他門下後也勤奮刻苦,作為君青玉後的蒼月之首,衆弟子皆敬仰信服。可不知何時,徐應徹變得有些許不同,他開始浮躁,生出嫉妒,因蒼月首席而自滿,盡管楚唯多次敲打,仍舊如此。
道心不穩,實力自然也不會再精進,他已在元嬰期停滞幾十年。
楚唯歎口氣:“總歸是個孩子。”
“你隻比他年長十餘歲,”君青玉微微嘲道,“這樣算來你是孩子麼?”
楚唯被他說的一噎:“這怎麼能相比?”
君青玉笑:“既然不是孩子,就得狠下心腸了。”
他言下之意,楚唯一清二楚,搖擺許久依舊沒拿下主意,隻得對君青玉道:“改日再談。”
看看天色,楚唯問道:“師弟今夜都要留在亦英峰上麼?我觀你臉色不佳,還是随我去亦藥峰看看吧。”
君青玉掃他一眼,許久才道:“無礙,我還有事。”
“可……”
“喻家還得托師兄去查,無關陰魉,上弦門不好出手。”君青玉直接将楚唯後續的話堵死,楚唯悻悻閉嘴,君青玉不想做的事誰都勸不來。
“好,我會去查。”楚唯道。
蒼月巨變,這真是誰都不想揭開的傷疤,若是當年之事與喻家有關,楚唯自然要好好清算。
楚唯走後,君青玉仍留在原地,他接下飄落的一枚綠葉,輕聲道:“出來吧。”
就在亦英峰的結界外,琉北星打了個酒嗝,現出真身。
從君青玉帶辭鳳阙進亦英峰時她便蹲守此處,原本以為君青玉并未發覺她,想來隻是懶得揭穿而已。
琉北星仗着人拿醉鬼沒辦法,搖搖晃晃站起來,對着空氣揮手:“師弟晚上好啊。”
她伸長脖子,迷離着眼看上許久,才發覺自己在對着一棵樹講話,于是不滿地往前一踹——
樹幹從中間硬生生分成兩半,轟然倒下。
琉北星這才滿意地轉向君青玉,叫道:“師弟!我都知道了。”
君青玉微笑:“什麼?”
若是琉北星還清醒着,自然不會将這些話說出來,可她此刻嘴比腦子快:“你把道侶鎖起來了,不讓别人見他,對不對?”
“還有麼?”
“當然!”琉北星得意,“他腳腕上的那道圓環是合歡門的法器,他今日去見笑逢歡你根本就不放心,是不是對人家一見鐘情了?”
琉北星嘿嘿笑:“沒關系的,師姐我不攔你,我覺得他比喻令好!”她又往嘴裡灌了口酒,突然落寞下來,“你還忘不了他,對吧?要不然怎會如此相像?”
君青玉看向自己還濕潤的發尾。
“師弟,”琉北星望向他,周身因果之氣流轉,她的語氣冷下來,“再像也不是同一個人,莫要沉溺于此,以你心性,不該不懂。當年你無情道碎,早已傷及本源,至今仍未恢複吧?雖為大乘,經脈卻破損至此,虛弱到必須用撐花的長生之力來為自己續命,這不是你會做出的事。”
“師姐認為我會如何做?”
琉北星蹙眉:“自然是盡早閉關,養好本源,莫将時間再浪費在别人身上。”
“是麼?”君青玉回身,跨入亦英峰的結界中。
“看來師姐并不了解我。”
琉北星無法進入結界,被攔在外面:“你不要命了?”
“重要麼?”君青玉擡頭望月,像是歎了口氣,“人生也不過一場幻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