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空出現一個大活人,把不少修士吓了一跳。辭鳳阙對他們笑笑:“莫見怪,這是我的役鬼。”
“役鬼?那是什麼?”有不明的修士問同伴。
他的同伴給他解釋:“會有強大的修士與鬼族簽訂契約,鬼族便會成為他的役鬼,鬼族無形,可随修士心意自由出入各個地方,因此會有不少修士為自己找役鬼。”
他奇道:“不過鬼域覆滅後已極難尋到鬼族的蹤迹,這位兄台是來自三門起家麼?”
辭鳳阙聽得:“我是蒼月弟子。”
“這樣啊,”那人露出理所當然的表情,“不知此次大比蒼月又要包攬多少天榜席位。”
辭鳳阙笑笑,沒說話。
他望向被自己符紙召出的人,給他倒了杯茶:“喝麼?”
君青玉垂眼,接過茶杯。
辭鳳阙一邊打量着他,一邊在心中想道,出發前他用神識修改過設下障眼之法,旁人看君青玉時隻會看到一副極普通的面容,并不會看見他的真容,除非神識能比得過辭鳳阙這個前大乘。
說是役鬼,辭鳳阙和君青玉間并未簽訂什麼契約,隻是用符賦予君青玉一半鬼族特性,這樣便不會引起旁人懷疑,還能将君青玉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君青玉淡淡瞥他一眼,自他變為十八歲的模樣後,辭鳳阙便覺得與他的距離縮近許多,當然君青玉那些臭脾氣也一并顯現出來。
君青玉喝了口茶,又默默吐出來:“難喝。”
辭鳳阙支頤:“師弟想參加仙州大比麼?”
君青玉輕輕掃他一眼:“麻煩。”
意思是他并不是很想去。
一個月裡辭鳳阙又找回了與君青玉的相處之道,尤其是問過笑逢歡,得知君青玉恢複正常後并不會記得這段時間發生過什麼,便更放肆起來。
他找到君青玉談起役鬼之事時,甚至是先斬後奏,待符咒生效,君青玉反抗也來不及,便有今日同辭鳳阙坐在酒樓中,被旁人聒噪吵得頭疼。
果不其然,辭鳳阙道:“你如今是我的役鬼,還是跟着我吧,免得出什麼差錯。”
君青玉将茶杯丢到一旁,茶水滾落,突然笑眼盈盈看他:“我看師兄一人無法拿到天榜前百。就當好心,幫幫你也無妨。”
辭鳳阙看看袖子,被茶水潑到,濕淋淋的。心想今日君青玉是吃了什麼,脾氣忽然變得這麼大?
隻是不等他細想,身後便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小玉兄?”
辭鳳阙循聲回望,第一輕然依舊背着她的竹筒書卷,兩顆大麻花辮歪歪扭扭搭在肩頭,一身破布,若不是腰間兩柄流光溢彩的靈劍,還以為她是哪兒來的逃難人。
兩年未見,她眼中依舊明亮,看清辭鳳阙的臉後自來熟地往桌上一坐:“小玉兄居然已金丹圓滿,進步神速啊。”
她望見辭鳳阙身旁的君青玉,擡頭思索,确認自己從未見過此人,便問:“這位是?”
辭鳳阙搶先道:“他名小青。”
“小青兄。”第一輕然抱拳。
她說完後,便收起方才的喜悅,期期艾艾看辭鳳阙,不停地眨巴眼睛。
辭鳳阙疑惑歪頭。
“那個,小玉兄啊,”她咳嗽兩聲,指指身後的書卷,“我那本《仙州詩詞三百首》。”
辭鳳阙恍然,在儲物戒中翻找半天,終于找到當初第一輕然給自己的《仙州詩詞三百首》。
第一輕然大喜過望,抱着它甚至流出兩行清淚:“是我不好,以後絕不會讓你離開我。”
辭鳳阙不由得離她遠了些。
第一輕然瘋狂親吻她的《仙州詩詞三百首》,親夠了,鄭重其事地展開竹簡,手上還在顫抖。
辭鳳阙之前掃過兩眼,都是些打油詩,但這姑娘視若珍寶樂在其中,不知到底是什麼家風能養出這樣奇特的弟子。
第一輕然當即要揮毫往上添一首新詩,可她毛筆剛掏出來,身前卻多了個毛茸茸的腦袋,那人仔細打量書簡上的詩詞,啧啧道:“寫得真好。”
第一輕然愣住了。
那人退回去,細長的手指拿起竹簡,津津有味翻閱起來:“此處寫得真妙。”
“這首也頗具大家之風,”
“妙啊妙啊,從未想過還能如此寫。”
第一輕然拍案而起,那人少年模樣,色若春桃,齒白唇紅,臉上盡是伶俐勁,身穿極簡單的白絹道袍,渾身泛着書冊香。
“知己啊!”
第一輕然大吼一聲。
少年被她逗笑:“這是你寫的麼?”
第一輕然用力點頭。
“寫得真好,”他不似作僞地誇道,“可以借我看看麼?”
第一輕然全然忘記自己方才還對着寶貝竹簡說“絕不會讓你離開我”,大手一揮:“随便看!”
少年又抿嘴笑:“你叫什麼?”
兩年過去,第一輕然依舊沒有行走江湖使用化名的自覺,拍着胸脯道:“第一輕然,道友呢?”
“我名謝彌書。”
謝彌書将竹簡收起:“今日我不能再逗留,明日此處再見,我将竹簡還你,可以麼?”
“可以可以,多看幾天都無妨,我這幾日都在。”第一輕然滿嘴答應下來。
“那便明日見。”他掩唇。揮手作别。
第一輕然注意到他轉過身時袍角下隐約的腳腕,拷着黑沉沉的鎖鍊,順其看過去,盡頭被一位高大男子牽着,而謝彌書恍若未覺,對那男子笑笑,任由男子牽着自己的鎖鍊離開。
第一輕然轉頭:“小玉兄,你看見了麼。”
辭鳳阙輕吹茶水:“啊。”
不知為何,他隐隐覺得謝彌書十分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