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玉娆出了馮家院子,走在村路上,第一次仔細觀察這裡的所處位置,畢竟要出去得先了解地形,尋找出路,誰叫她那個夢裡,馮喜兒從來沒出過山,且這個身體的記憶裡也沒有關于任何出山的路線。
之前沒在意,這一看才發現遠茗山地形奇特,四周皆是懸崖峭壁,峭壁下山巒連綿,山水環繞,耕地連接着村莊,形成從高到低層層包裹的地形,将小小的村莊包裹在山坳中間。望着這緊密相連的山,馮玉娆兩手叉腰,有些懊惱,嗯……怎麼說呢,就是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出哪裡有出山的路啊!
但這對從事多年地質探險的馮玉娆來說并不算什麼,何況這裡又不是無人生活的野外,她不知道不代表别人不知道,找個人問問不就行了,馮玉娆想着就這麼做了。
恰巧這時前方正好有村民背着一背簍菌子走來,被馮玉娆攔下了,聽了馮玉娆的詢問,那人瞬間看馮玉娆的眼神就變了,他下意識仰頭望向遠方聳立在雲間的峭壁,又看了看馮玉娆,想到方才下山時聽到上山的人說馮玉娆前段時間上山摔到腦袋,醒來後又瘋又傻,今天居然還提着鐮刀把她爹馮寶山給砍了的話,再看馮玉娆問出的話和神色,瞬間信了七八分。
這瘋子要出山?這瘋子會打人……村民臉色微變,兩隻眼珠子滴溜轉,擡手随意指了個地方,然後抓緊背簍的系帶,越過馮玉娆,走……跑了。
馮玉娆順着村民指的方向望去,這不…就是方才這村民仰望的那座陡立峭壁,意思這出山的路在懸崖峭壁上,還是說出個山還得攀岩?!馮玉娆滿心懷疑想問這村民出過山沒,這指的方向真的對嗎?結果一回頭,發現那人走老遠了。
“哎你咋走了,我……”那村民走出去了一段距離,聽到馮玉娆的聲音回頭,一看馮玉娆擡手指着自己吆喝,吓得大喊一聲,“媽呀,果真是瘋了。”然後叫喚着飛快跑了。
村民的一頓操作給馮玉娆整懵了,心想這人怕不是個傻子吧!
算了算了,還是重新找人問吧。
可這個時辰有勞動力的人都上山采菌子去了,馮玉娆走了很長一段路,也沒再遇到過一個人。
她隻能自己去找,隻是這樣卻很是浪費時間,因為每一條路都是通往不同方向的山路,而這些山路一進山林就越走越淺,到稍微深一點的林子就斷了,壓根就沒有朝向。
馮玉娆就這樣在村裡與山林間亂竄,期間不時也會遇到其他村民,起初她還拉着幾人問了問,可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和第一個村民相差無幾。其中有的膽小的飛快避開了,有的膽大的一開始亂給她指方向,被發現了也不怕她打人,還出言逗弄她。
如此幾番,馮玉娆總算明白她最開始問路時,那個村民為何是那樣的反應了,原來她提鐮刀砍傷馮寶山的事竟然這麼短的時間就傳遍了,這種事難道還有人專門奔走相告不成!
但馮玉娆不在意這些,既然沒人告訴她,那她便自己找,她就不相信找不到出山的路。
可她頂着被林間枝丫刮得蓬亂的頭發、刮花的臉和弄髒的衣裳滿村子滿山亂竄的樣子落在村民們的眼裡,便更加證實她摔傻了的事實了。但凡她所經之地,村民們都飛快跑去躲起來,待她走遠後才敢露出頭來議論紛紛。
“喜兒你回來了,餓壞了吧,快進屋,娘給你留了飯菜,咳咳……快進來吃。”天已經黑透,當馮玉娆滿身狼狽的剛走進院子,馮母立馬就關切上前。
馮玉娆擡頭,正好對上馮母的雙眼,裡面是毫不掩飾的心疼與關愛,還有一抹馮玉娆看不懂的複雜情愫。
所謂的進屋,就是馮母拉着馮玉娆快步往竈房去。進了竈房,馮母趕緊去揭開竈鍋上的鍋蓋,拿出一個饅頭遞給馮玉娆讓她坐下吃,轉身又端出一碗菌子湯。這個時節,遠茗山的村民每家每戶基本上一日三餐都是菌子。
馮玉娆滿山竄了一天,早已累得精疲力盡,餓得饑腸辘辘,口幹舌燥,望着手中那碗黑乎乎的菌子湯和灰白灰白的饅頭,也不管是冷是燙,猛地咬了一口饅頭,随即端起菌子湯張嘴就咕嘟咕嘟喝起來。
看着馮玉娆狼吞虎咽的樣子,馮母怕她噎到忙給她拍着背,關切道:“慢點吃,慢點吃。”
這頭馮母柔婉的話音剛落,那頭屋裡就傳來粗犷難聽的咒罵聲:“臭婆娘,你死哪兒去了,連老子的死活都不管了是吧!老子還沒死呢,你就迫不及待要出去勾人了!臭婆娘……”
馮玉娆明顯感覺到落在她背上的手顫了一下,馮母随即起身,“你坐這兒吃,吃完早點睡,娘看看你爹去。說着快速出了房門,跑着往他們的屋裡去了。
不可避免的,屋裡一陣陣咒罵傳進馮玉娆的耳裡。
馮玉娆本沒打算再回來這個地方的,可誰知走了一天,腿都快走斷了也沒找到一條路,加之天已經黑了,山林裡并不安全,而村裡人又都把她當瘋子傻子,她沒地方去,隻能再回到這裡。
想到馮母對她的态度,真的是母親對女兒的關懷,并無半分摻假,望着不斷有咒罵聲傳來的屋子,馮玉娆莫名一陣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