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這三日如同七八月的天、日日驕陽相伴,渾身都是都暖洋洋的。
出門到街市上去,人人都穿得單薄,馮玉娆心裡還想莫不是接下來便就如此暖下去了,還挺好。
然她今日起床剛出門,卻被凍得趕緊縮回屋裡添衣裳。
“這怎地一下就變天了?玉笙,多穿衣裳,變天了。”馮玉娆雙手交叉不停搓着兩邊的手膀子囑咐也跟着起身的馮玉笙,說話牙齒都好似在打顫。
二人穿得厚厚的出門,便見馮玉骁也被馮母給裹得像個粽子。
“玉娆,你說今日這天怎地……”
馮母原本想和馮玉娆說我這天怎地一下子就這般冷了,結果一擡首數目相對,見彼此都裹得厚厚的,竟是相互一下笑出了聲。
年前年後這幾日太累,馮玉娆原本是想好好休息個兩三日,待初六再去開門,取個順順利利的寓意。
然一家人才用過午飯,外頭便響起了敲門聲。
彼時,馮玉娆、馮母和馮玉笙正在院子裡逗馮玉骁玩。
因這三日皆是用過午飯一家人便出門去遊玩看繁華熱鬧,差不多時回來做晚飯吃了又接着出去看遊夜市觀夜景,故而剛用了午飯馮玉骁就扒着門框跨門檻了。
今日雖穿得比昨日厚實了許多,卻依舊不妨礙他想要滿地行走和出門看熱鬧的心。
馮母伸手拉他,告訴他今日外頭冷,不出門了。
馮玉骁一聽,躲開馮母去牽他的手,轉而去拉着馮玉娆便跌跌撞撞往門外面奔。
他知曉阿姐是最寵他的。阿姐定然會順着他的。
唉,一個不過膝蓋高的小子,誰還不明白他那點子小心思了!
三人相視、一臉無奈,可想着他還知曉要找說得上話的,看來是不憨,便又打心底裡高興。
今日這般冷,怕是街市上也沒什麼人吧!
且就算有,馮玉娆也并未打算如馮玉骁的意。
故而牽着腳步不穩的他在院子裡回來轉悠,馮母和馮玉笙在旁逗弄。
自從離開了遠茗山後,大家臉上的笑意便不曾斷過。
在聽聞叩門聲時,一家人的笑聲戛然而止,面面相觑!
她們來到豐元鎮除了徐已陌誰都不認識,這大過年的誰會來敲門?
馮母離院門最近,便去開門了。
打開院門,還來不及詢問,外頭一道陌生的中年男聲便傳進院裡,“請問這裡是馨笙顔料鋪馮掌櫃的家嗎?”
馮母不知如何回答,下意識回頭朝院子裡望。
馮玉娆聞聲和馮玉笙對視一眼,而後抱起馮玉骁往院門邊來。
當看清楚門外的人,二人方才逗弄馮玉骁的笑意一下僵在了臉上。
出了門,外頭的街道上果然沒了昨日的喧嚣熱鬧,又像年前一般,路上時不時才會看到三三兩兩的行人。
還要嘛抱手環胸,要嘛搓手哈氣,皆行色匆匆。
馮玉娆抱着包好的三幅畫作再次來到鄉紳李府時,忽被眼前的一幕震得畫作差點掉落在地。
隻見正廳的院前,一男子正面朝正廳,雙手被麻繩牢牢捆綁在架子上動彈不得。
而他的身後,一清瘦的中年男子正揮動手中軟鞭,一鞭鞭抽打在被綁着、隻着單薄裡衣,同樣清瘦的男子後背上。
鞭子揮動帶起寒風瑟瑟,如遊走時豎起尾巴的響尾蛇,在半空中發出它獨有的聲響,而後才是一鞭鞭落于皮肉上的啪啪聲。
“啪……唔!啪……唔!”鞭子落下,被綁在架子上的男子好似都在咬牙承受,實在承受不住才漏出一兩聲悶哼。
但也隻是悶哼,更是半句開口叫喊求饒也無。
陰陰沉沉的天如同一隻嗅着血腥味來的巨獸,所經之處言語避讓,人更是吓得瑟瑟發抖。
中年男人一邊揮動着手中軟鞭,一邊低聲咆哮:“我讓你成日惹是生非,我讓你成日尋花問柳不務正業……”
“老爺,别打了,别打了,再打真要打出人命了。郴兒本就才因他娘親的事情傷懷,偏那郭縣令家的公子還當着那般多人污言穢語侮辱逝者,換誰也忍不下這口氣!”
一旁的女子想要上前阻止,卻被幾個丫鬟緊緊拉住,掙又掙脫不開,着急又心疼。
無助的淚水不停滑落,隻能不斷地懇求,希望男人快些停下。
可男人非但沒停下,反而抽得更狠:“你看看你娘為了你些逆子都傷心成什麼樣了,偏偏你隻記得那個不守|婦|道的賤婦,老子今日便打死你個忘恩負義的賤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