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向欽差舉報地主和縣令相互勾結、擾亂地方的話......不行不行,最起碼目前看來,欽差和縣令官官相護的可能性比這個欽差為人剛正不阿的可能性大多了。
很多時候,官員的人品就會決定平民的命運。這個道理她在縣衙上就已經領教過了。輕易賭不得,賭不得。
看阿玖差不多吃完了,宋铮招招手喊攤主過來結賬。還好攤主這裡有多餘的碎銀,倒不至于找不開錢。
此時正是正午,集市上的人少了很多,比早上方便了很多。
宋铮一路左顧右盼。集市上偶爾有兩個賣兒童小吃的攤子,但别提雜技百戲、曲藝說唱,就連個賣古玩字畫的都找不見。
偌大的集市,出現最多的就是食品攤販,其次便是布帛、木器等生活用品和鐵具、竹具的農具攤販,偶爾有零星幾個首飾攤子,規模也不是很大。
“咦?大家都沒有娛樂活動的嗎?”宋铮想着想着便直接問了出來,“那每天忙忙碌碌又有什麼意義?”
剛問出來,宋铮又想起阿玖現在怕是比她還迷茫。原本以為聽不到答案,誰料阿玖竟突然開口:
“碌碌無暇本就是人生的常态。若少了匆促奔忙,豈不是浮生若夢?”
“嗯......你說的倒也沒錯,”宋铮點點頭,古往今來多少事業強人都将這種生活态度作為人生圭臬。
隻不過注定選擇奔忙一生和隻能選擇奔忙一生是有區别的。
這個世界上總會有人想在被生活絆倒後原地躺下歇一歇,或者随便做點什麼轉移注意力。也肯定會有人淡泊名利、尋求超然而解脫的生活方式。隻是他們不知道該做什麼。
人總是無法想象自己認知以外的事。
不過這種辯論也不必現在拿出來跟一個失憶的人解釋,要不然倒顯得她欺負人了。
橫跨大半個集市,空氣中終于隐隐浮現出某種草藥香氣。
宋铮眼睛一亮,拉着阿玖進了這個小屋。
案台後的郎中一手摸着胡須,一手搭在阿玖的腕上。幾息之後,他皺起眉頭,并不言語。
宋铮站在阿玖身側,略有些緊張地盯着郎中的神情。
“嗯~”郎中突然輕哼出聲,宋铮正欲上前問問什麼情況,郎中手一揮,示意宋铮别動。
又幾息後,郎中“啧啧”兩聲,将手放下,“治不了,回去吧。”
宋铮輕咳一聲,小心翼翼問道:“您這是什麼意思?”
她那一闆凳難不成真将人砸出了個不治之症?!
白發蒼蒼的老郎中搖了搖頭,語氣中卻帶了點驚奇:“這小子體内有毒素,原本三天前就該毒發身亡。”
阿玖猛地擡頭盯住郎中,郎中好似全無所覺,慢悠悠道:“可他體内又有一股外力造成的淤血,淤血與毒素于腦中相撞,意外将毒素困在淤血之中,這才導緻這小子失魂失憶。”
宋铮與阿玖面面相觑,阿玖臉色難看地垂下頭,不知在暗自思量什麼。
“按常理來說,這小子現在應該躺在床上半身不遂。可看他這活蹦亂跳的模樣,想必問題還不算大。”郎中笑了兩聲,誇贊道,“真是好頑強的生命力!”
宋铮:......這話多少有些缺少醫德了哈。
宋铮忍住吐槽的沖動,問出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您能給湊合着治治嗎?”
“治不了!”郎中吹胡子瞪眼盯着宋铮,“他腦袋裡這淤血一化,毒素遊走必死無疑,到時候你找人來這每天一鬧,喊着‘賠錢賠錢’,我這生意還做不做啦?”
“那,那讓這個淤血一直在這呆着,不讓它化,可行嗎?”
“哎喲哎喲,”老郎中連連擺手,“您可真是個大聰明,比起變成死人,變成個瘋子好像确實好多了。”
宋铮:“......”
“總會有解決辦法的吧,”宋铮眼巴巴地盯着郎中,“不管可不可行,麻煩您給支個招,不管結果怎樣我們都不會來找您的麻煩的。”
阿玖偷偷擡眼,注視着宋铮認真的神情,略微有些呆滞。
老郎中歎了口氣,“老朽學問不到家,不知道這小子體内是什麼毒素。不過老朽聽說京城能人異士衆多,或可有解。”
京城啊,全國經濟政治中心,禦醫都在那呢,那确實能人異士衆多。
但是石嬸說京城最近很混亂的,這是她想去就能去的嗎!
看宋铮神情凝重,老郎中理解地點點頭,手指纏繞過自己的胡子,“很正常的啦,人命興衰,皆有定數。夫妻本是同林鳥,一起過好這最後的日子就已經很幸福了。”
“我們不是夫妻,”宋铮揉揉太陽穴,感覺有些頭疼,“他是我表哥。”
“嚯!表哥,這身份好啊,需要什麼名分就用什麼名分。這更不用擔心了!”
宋铮微笑:“老先生,您這鋪子被幾個人砸過?”
老郎中揮手謙虛道:“一旬一次,不足挂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