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尚吼聲一頓:“綴結?”
“就是我們的皮影現在還隻是幾個部件,需要用細絲線将這些部位練到一起。”
宋尚連忙站直身體,既不哭了也不吼了,“需要在下準備什麼嗎?”
“勞煩尚兄準備一些細絲線或麻線,還有剪刀和針。”
“好,在下這就去。”
宋尚急匆匆地跑走了。
阿玖從胸口的口袋中掏出宋铮讓他收着的皮影部件平鋪在桌子上,百無聊賴地問:“他究竟為何對皮影戲這麼執着?”
宋铮歎了口氣,陪着阿玖開始整理這些淩亂的部件,嘴上敷衍道:“誰知道呢,想拜師吧。”
月冷霜花,殘星點點。
宋铮坐在路邊的大石頭上搓着手,打了個哈欠,懶懶地做着監工。
阿玖做這些零散的準備工作越發得心應手,很快就完成了自己那一方工作。
“哼”阿玖冷哼一聲,同樣坐在那塊大石頭邊上,示意宋铮給他讓讓座。
宋铮往旁邊稍了稍,揚聲詢問:“好了沒尚兄?”
宋尚似乎擦了把汗,“就好就好。”
阿玖輕嗤:“我就說不是随便哪裡來個人就能做好的。”
宋铮輕笑一聲,“是是是,還得是我慧眼識珠,挑到阿玖這麼個寶貝。”
看宋尚的動作,要做好應該還得有一會,宋铮正想阖眼休息一下,遠處卻飄來星星點點燈光。
宋铮坐直身體:“那是什麼?”
阿玖眯眼道:“人。很多人。”
“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
宋尚拍拍手,一臉滿意:“在下叫的。”
宋铮:?
宋尚嘿嘿一笑,不知道從哪又抽出來他那把風騷的扇子,在寒風中給宋铮送來一陣雪上加霜,“單是給在下表演那多無趣,不如叫上父老鄉親,還能賺一些賞錢。”
宋铮心中不免再次贊歎:不愧是惡名傳到谷嶺縣的宋奸商,在這沒有娛樂演出沒有賣藝雜耍的世界,竟然這麼迅速地就自創出“賞錢”這一概念。
真是天生的資本家!
眼看人越聚越多,宋铮自知不能在躲在一邊讨清閑。拉起一臉不情願的阿玖回到宋尚留下的爛攤子前趕緊搭建修補完成。
幕布後的蠟油略微搖晃。
宋尚站在幕布前拎着一口大鍋“咣咣咣”敲,邊敲邊喚:“鄉親們!父兄們!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世間皮影有奇功,幕上乾坤歲月融。仙法傳流今得見,諸君觀罷福祥濃!”
“仙法?仙法!”
“來來來,我倒要看看什麼仙法!”
“這勞什子皮影真能帶給我們福氣?”
“哦吼吼吼哇咔咔咔,來啊來啊,老子早聽谷嶺縣那幫人給老子嘚瑟了,今天老子也要看看這勞什子皮影戲哇咔咔咔!”
一陣猴子叫聲隔着幕布傳來,宋铮頭疼地摁了摁太陽穴,“宋尚這找的都是什麼人。”
阿玖哼笑一聲,“誘子。”
“阿玖你别老哼,顯得很油。”
阿玖臉色一黑:“......呵。”
罷了。
外面的“誘子”一個個興奮異常吱哇亂叫,真是很敬業的托兒了。
不過也罷,有人看确實比自娛自樂開心得多。
宋铮擡手起範:“谷嶺縣,禾山鎮,饕餮妖獸入凡塵......”
王三福的故事在谷嶺縣已經屬于人盡皆知,可在泰甯縣這還是新鮮玩意。
随着故事的展開,幕布外的“托兒”們漸漸安靜下來,腳步匆匆經過的行人也莫名其妙被亮光下這幾個活靈活現的小紙片吸引,開始駐足觀看。
扣人心弦的神話故事,一波三折的曲折情節,熟悉的故事,加上熟悉的助手,宋铮手中的皮影仿佛生長出了靈魂,一舉一動都惟妙惟肖。
台下觀衆時哭時笑,時怒時哀,一場表演結束,所有人都仿佛被抽離了魂魄,滿臉呆滞,久久無法回神。
宋尚是清醒最快的,他似乎沒意識到宋铮的皮影表演會有如此大的威力,是以還有些怔愣。
不過那不重要。他高高舉起鐵勺,狠狠敲響大鍋:“鄙人攜家帶口在此獻醜,承蒙諸位看官捧場,若客官不嫌,還望賞些銀錢,願神仙護佑您!”
幕布後。
阿玖放下手中木棍,不滿道:“誰跟他攜家帶口!”
“噓——咱們攜家,他帶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