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門悄無聲息地被打開,王二碗帶着三人走進院中,穿過荒無人煙的院落,停在一間雜物間旁。
他撥開地面上的雜草,掀開一塊石磚,露出地下曲折的台階:“下面有藥,我們得下去。”
卓盈袖警惕地看着他,拉着宋铮後退兩步,“你自己下去拿,在這裡上藥就行。”
王二碗搖搖頭,“舜華的傷口很難處理。在這裡,他的喊聲和血腥氣會引起别人注意。”
見卓盈袖仍是滿面不信任,王二碗視線挪向宋铮,懇求道:“筝姐兒......你受傷了,需要處理。求求你......”
任何一位長輩做出這副神情都會讓人心生不忍,更别說此人還是在她剛來到這個世界時,給予她滿腔關愛的王二碗。
但宋铮心中挂念着更重要的事,她搖搖頭,“小碗叔叔,麻煩您帶舜華兄下去,我要去找欽差大人,清水縣的女子們很危險。”
“不會,那些男人沒了主心骨,又受到驚吓,第一反應定是隐藏罪證,短時間内不會再對她們做什麼。”王二碗雙膝一彎,就要跪倒在宋铮身前,“筝姐兒,你信我!你需要包紮,不會耽誤太久的......”
宋铮被這架勢吓了一跳,急急扶起王二碗:“小碗叔叔你快起來!我信你,我信你!”
他說的有道理,現在急也沒有用,不如先恢複一會體力......以及,宋铮還想問他,幾個月過去,他查到了些什麼,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眼見謎團越滾越大,宋铮歎了口氣,執起卓盈袖的手,“我相信他。你要在這裡等我嗎?我包紮好就出來找你。”
“你進去我在這等個屁!”卓盈袖沒好氣地嗆她一聲,推着她就往裡走。
見宋铮這麼信任他,王二碗幾乎要喜極而泣。他不動聲色地抹過眼角淚滴,加快腳步進去,将李舜華放在一張木闆床上。
“你查清楚了嗎?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一道清越的聲音在空蕩的地窖響起。
宋铮擡頭打量坐在桌邊那人,隻見他蓋着一身厚厚的大麾,臉色蒼白,雖是笑着的,但在宋铮看來卻是一副命很苦的樣子。
“咦?”那男子擡頭對上宋铮的視線,探究一會才道,“這位姑娘看起來很是面熟呢。”
“筝姐兒是宋大哥和翠嫂的女兒。”王二碗吸了口氣,将那男子搬到昏迷的李舜華旁邊,低聲道,“你救救他。我去給筝姐兒包紮。”
男子笑着任他搬運,直到這時宋铮這才注意到,那男子衣袍之下空空蕩蕩,竟已經失去了雙腿!
“是宋大哥的遺孤?”那男子一邊調整動作,一邊迎着宋铮的視線與她對視,面上是很明顯的訝異。
“是。”王二碗一邊應着,一邊引導着宋铮坐到桌邊,打開桌上的藥箱,小心翼翼地挑選、研磨成藥粉,最後被倒在幹淨的布條上。
“嘶——”
草藥觸到皮膚,便帶起一陣火辣的刺痛,像是被小塊烙鐵在她身上印了個疤痕。雖然難受,可也不至于無法忍受。宋铮蹙眉,嘴角下彎,求助般看向卓盈袖。
卓盈袖擡腳走到宋铮身前,安撫地拍拍她的脊背,放任她将臉埋在自己腰腹處,嘴上卻還是不饒人:“現在知道疼了?沖上去擋棍子的時候怎麼不想想疼不疼?”
“阿玖的頭已經夠多災多難了,胳膊總比頭耐敲吧。”宋铮聲音悶悶的,非常努力抑制顫音,但不經意間暴露出的哼聲還是暴露出她的心緒。
“筝姐兒,我......”王二碗搓搓手,頗有些不知所措。
他思量半晌,終是閉上眼睛,豁出去一般開口:“阿玖他,就是他害死了宋大哥!”
宋铮呼吸一頓,不可置信地看向王二碗:“你說什麼?”
“阿玖的真實身份乃是當今九王爺重玖!宋大哥和翠嫂身亡之案乃是他一手策劃,他就是罪魁禍首!”
宋铮的第一反應便是不信。
生活是小說嗎?哪來那麼多狗血!
可目光掃過周圍,身着古裝、神态各異的人,她已張開的口又緩緩閉上。
這一路走來,狗血的事還見的少了嗎?
更何況,比起大戶人家的小少爺,阿玖的神态氣度,以及死不下跪的傲氣确實更像是皇室中人。
那她呢?
若真是阿玖害了原主一家,那她身為一介異世幽魂,陰差陽錯占了宋筝的身體,還與她的滅門仇人并肩而行,共曆風雪,甚至......暗生情愫。
這何嘗不是一種極緻的背叛?
宋铮僵着身子坐在原地,大腦中無數線條飛速穿過,卻讓她摸不到任何頭緒。她狠狠一閉眼,清空其他亂七八糟的想法,隻抛出一句最重要的:“證據呢?”
王二碗擡手指向在木闆床上為李舜華施針救命的男子,似是懷念:“他曾經是皇宮的首席太醫,時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