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細長的燈龍在黑黢黢的山間蜿蜒,驚得躲在樹杈上栖息的鳥雀,紛紛撲楞着翅膀四散沖向天空。
漆黑的夜幕裡,隻有一抹彎月影子,向茂密的森林投下些冷冷淡淡的光。
一隻身着軍綠色軍服,身材精壯的雌蟲站在半山腰一塊凸起的岩石上,俯瞰着半座山,似乎在找尋着什麼。
他半張臉落在月光裡,怒容上更添了幾分生冷。身後那隻提着探照燈,替他照明的軍雌戰戰兢兢地大氣不敢出。
“還沒找到那狡猾的東西嗎?”
雌蟲生硬地偏過頭,從牙縫裡蹦出話來,明顯地氣急敗壞。
聽見聲音,軍雌兩腿一哆嗦,支支吾吾道:“報報報告……軍軍軍長……”
他話還說完,就覺眼前一花。一根黑色骨翼破空而來,串香腸似的從他頭頂貫穿而下,半秒不到的工夫裡,那隻軍雌已然翻了白眼。
“不會說話就永遠給我閉嘴。”雌蟲的骨翼在軍雌的身體裡搗弄了兩下,血肉被擠壓得濺了一地。他這才緩解了一絲怒意,收回骨翼。
軍雌就如面條一樣塌軟,倒到了地上,手裡依然死死抓着提燈把手。
不遠處離得最近的三隻軍雌立刻提着燈籠小跑而來,一隻代替了死掉那隻的位置,另兩隻拖着屍體動作極快地進了林間。
平地上幾隻正搗弄着一堆機器的技術蟲額上冷汗直冒,圍在他們身邊的則軍雌身體緊繃,保持着筆挺的軍姿,生怕一個疏忽大意自己會成為今天第四隻死在這裡的蟲。
軍雌當中大部分蟲都是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被流放到這垃圾星的罪蟲,為了對抗垃圾星上惡劣的自然環境,他們不得不向軍部臣服,以求伺機尋找回主星的方法。
然而軍部最高指揮官,分化後等級為“R”級的雌蟲霍斯·卡羅爾軍長卻是個陰晴不定,暴躁嗜血的怪物。
罪犯們不僅沒有任何逃脫的希望,反而在他心情煩躁時随時會被撕個粉碎。那些罪犯軍雌的命輕如蝼蟻,死了便是死了,屍體往荒山裡一扔就幹幹淨淨了,根本不用顧忌什麼。
這會兒,卡羅爾軍長脾氣之所以前所未有的暴躁,是因為他們追蹤了一天一夜,卻依然找不到一隻雌蟲幼崽。
每隻從帝國流放到垃圾星的罪蟲身上都被植入了定位芯片,這隻幼崽卻不知用了什麼辦法,竟躲開了他們的雷達檢測,直到昨晚才被找到。然而當他們進山後,信号又變的斷斷續續,難以追蹤。
一隻技術蟲一隻手擺弄着儀器,另一隻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鏡,趁着一點間隙,惶恐地瞥了軍長一眼,被他陰沉的臉色一吓,又立刻像隻受了驚的麻雀般轉回目光。
他身體有些發軟 ,心想,如果今晚還找不到目标,他們估計都回不去了吧。
可憐他一隻單身蟲,因為分化後的等級實在太低被分配來了這麼個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方,至今沒嘗過雄蟲的滋味……
技術蟲正胡思亂想着,面前儀器的屏幕上突然亮起了一個小紅點,他就像跋涉了沙漠許久的旅人見到綠洲,激動地從座椅上蹦了起來:“找到了找到了,那隻幼崽在西邊山腳……”
話還未說完,他又蹙起了眉頭。
卡羅爾大步流星地走到技術蟲身後,一顆小紅點正停在複雜地圖的西邊角落,一下一下閃爍着,在小紅點的三面不滿了綠色的點。這些綠點都是軍雌。
他跑不掉了。
卡羅爾輕嗤了一聲,道:“想去西邊,這小東西是嫌自己命太長了吧。”
說完,他揚長而去,臉上帶着顯而易見的譏諷神色。軍雌們快速跟了上去。
技術蟲繃緊的腰背一松,整隻蟲癱倒在椅背上,目光确依然定定看着屏幕上的紅點。
一個星期前,從主星某位大人物那裡傳來了一封加密郵件,要求垃圾星軍部解決一隻流放的雌蟲幼崽。
郵件寫到:此幼崽十分危險,擅長玩弄蟲心,在帝國犯的罪行罄竹難書,為免留後患,要求飛艇降落後立即誅殺。
密函裡還附帶了雌蟲幼崽的照片。
那是一隻長相十分讨人喜歡的幼崽,但臉色蒼白,顯出一股濃重的病氣來。他眼神幹淨清澈,完全沒有罪犯身上特有的那股陰沉戾氣。
技術蟲第一眼見到照片時,就覺得這麼小一隻還沒分化的雌蟲幼崽,能做出什麼壞事呢?其程度還能讓主星的大人物連續發了三封郵件詢問進展。技術蟲腦中頓時腦補出了一部“我的雄父愛我的雌父,但雌君容不下”的狗血劇。
他被自己構造出的跌宕劇情感動,心裡頭不由得擔心起雌蟲幼崽,山西邊那可是連軍部都不輕易的踏足的地方。他剛來不久,對那邊的了解也不多,隻聽說那邊是惡獸的巢穴,還住着一隻特别兇殘的雌蟲,擅自闖入者,不是被惡獸變成了盤中餐,就是被雌蟲殺了。
總之,那地方很危險。
技術蟲看了眼天色,從口袋裡摸出了一隻煙點上,狠狠抽了一口,吐出一圈白煙。他眼眶有些微紅:前後都是死路一條,這隻幼崽也跟他一樣命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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