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顫着唇,心也同這張床一樣冰冷。大哥好狠的心,竟然連個痛快的死法都不肯給他,而是要他在這裡活活凍死。
麟宇看着弟弟這副人魚落淚的模樣沒有回答,甚至沒有絲毫動容,反而皺眉道:“是不是還要我給你配雙魚尾巴?”
頂着這一張冷臉說着如此幽默的話,非但不好笑甚至還有點恐怖。
沈安華低着頭發抖,更加确信哥哥要殺自己,一難過眼裡掉出來的冰豆子就像珠串一樣,一粒接着一粒。
麟宇盯着弟弟看了一會,半蹲撿拾掉在地上的冰豆子通通塞進口袋,頓了下解釋道:“這是萬年玄冰床,具有療傷通經脈的作用,你感冒了一周不見好,活絡一下經脈好得快。”
小孩眼裡重新有了光,冰豆子掉的比剛剛更厲害了。
麟宇見狀氣也消了,也懶得撿了,索性拿書打開放在弟弟下巴處接着,嘴裡還調侃道:“我要把你掉的這些珍珠全部裝進玻璃瓶送到家族博物館展覽,還取名《人魚淚》,好讓後人瞻仰瞻仰克萊斯勒·麟華背後不為人知的故事。”
沈安華頓時止了眼淚,又想哭又想笑,委屈的很。
“還哭不哭了?”
沈安華搖頭,又蹦出了一粒冰珠掉在書頁上,登時有些害羞地捂着臉,在這麼冰冷的情況下居然還臉紅了。
麟宇冷臉都被可愛的弟弟逗笑了,這就是他更偏愛這個弟弟的原因,溫暖善良,即使情況很糟糕也沒有那麼多負面能量,在他面前更是毫無保留,一如既往的單純可愛。
更重要的是,無論他兇的再厲害,弟弟也隻記恩不記仇,稍微哄一哄就能一如既往的親近他,不會像麟動他們那樣怕到連話都不敢說,把他的關心當做負擔。
人心都是肉長的,即使他心如寒冰,也依舊會被太陽逐漸融化,而弟弟就是那個太陽。
既是血契,也是性格。
血契能使一對輪回數世的兄弟找到對方,而性格卻是決定兩人是否能夠和諧相處。
“哥哥……我好冷……”
沈安華小心打量着哥哥的神色,見哥哥面部肌肉松弛沒那麼生氣了就想撒嬌,搓着快結冰的小手委委屈屈道:“快凍死了,我能不能下來……”
“不能。”麟宇将書上的冰豆子都放進口袋,把書替給弟弟道:“你的感冒起碼要一個小時才能被這玄冰裡含的天地靈氣所治愈,受不了就看會書轉移注意力,很快就結束了。”
“哥哥還兇我……”沈安華擦擦眼淚,小聲嘀咕。
“你嘀咕什麼?”麟宇皺眉:“五門考試三門不及格你還敢委屈?”
沈安華心底害怕使勁搖頭表示不委屈,想起被關在外面的弟弟連忙道:“哥哥,弟弟對我很好,他隻是心裡委屈需要哄一哄,你能不能不趕他走,讓他也進來好不好?”
“你不怪他?”麟宇問道。
“是我也不平衡。”沈安華認真的說道:“哥哥,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考量,但動兒隻有五歲,他再怎麼成熟也是個小孩子,委屈了也需要哥哥抱着哄一哄。你把他關在門外,長大後要成心理陰影的。”
“麟動未來是要繼承實權的。”麟宇解釋道:“無論是作為兄長還是家主,我都應對他嚴厲些,他也沒那麼脆弱。”
“那你和弟弟說呀。”沈安華拽拽哥哥的衣角撒嬌道:“哥哥,你把動兒抱進來好不好?我來哄,我來哄。”
麟宇似笑非笑:“你想讓他看你掉珍珠?”
沈安華老臉一紅:“不差這一次。”
剛剛已經夠丢人了。
于是,麟宇出去抱了個淚人非常不溫柔的放在冰床上。
“三哥!!!”
小孩緊緊地抱着沈安華,珍珠如洪水般滾落,噼裡啪啦猶如“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
得了,這回倆人誰也不用嘲笑誰了。
就是大哥的臉有點黑。
小劇場————
事後,麟宇把倆弟弟的眼淚珠子做成了風鈴挂在院子裡的人造鳥巢上。淚珠含有玄冰之力,不會被烈日所化,反倒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亮,猶如珠寶。每當小鳥出窩時總能引起一陣好聽的鈴聲,還因淚珠蘊含的靈氣緻使越來越多的小鳥自發安居在院子裡的梧桐樹上。
每逢客人經過,總要稱贊一聲家主好品味。
可苦了兩位事主,不僅要時時刻刻面對不堪回首的過往,還需要負責清理樹下的鳥屎。
每每聽人問起,他們總是唯唯諾諾、羞怯不已。
但自那以後,倆人再苦再累再悲傷都不再輕易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