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沈安華深吸了幾口氣，雙手疊至膝上摁住發抖的雙腿，目光鎮定地看着座上面無表情的男人，緩緩道：“棺材不是給您的，是給影十六的。”

大殿裡的幾人眼底微驚，包括地上的影十六。

影尊冷笑道：“三爺可真是鳳毛雞膽。”

沈安華不知道這個詞語的含義，但從字面上也能猜出不是個好詞，大抵是諷刺他為了活命臨時改變了主意。

還沒等他應對，影尊又道：“你來這究竟想做什麼？”

“十六。”沈安華徹底冷靜下來，不緊不慢道：“我要帶走他。”

“本座已經向家主告了假。”影尊說道

“我才是他的主人。”沈安華指指外面的棺材，語氣冷冽到了極點：“今日他抗命不跟我走，明天外面的棺材就會是他的歸宿。”

影尊呵呵笑道：“你以為本座會在乎一個畜牲的生死？”

主人是有權決定下人的生死，如果權力受阻可以請司法堂代為執行。一但請動司法堂，哪怕是影尊都無話可說。

沈安華看向影十六：“十六，你願意跟我走嗎？哪怕是一具屍體。”

影十六低着頭，濕潤的頭發遮了半張面，看不清任何表情：“願意。”

語氣冰冷到令人窒息。

沈安華察覺到影尊眼底一閃而過的痛苦，起身朝影尊微微鞠躬：“影十六不忠不義不孝，按照律法理因極刑處死。我身為他的主人監管不力愧對前輩，也無力插手前輩的家事。但畢竟主仆情緣一場，無論是死是活，我都會帶他回去。如果前輩不想讓他活着走，就煩請将他杖斃于家法之下，也了卻了一樁煩心事。如果您下不了手，麟華願意代勞。”

“……”

影尊盯着眼前這個年僅6歲的少年半響不語，面黑如碳。

沈安華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影尊不會殺影十六，影夫人故後影尊孑然一身，這麼多年都沒有另娶就說明對影夫人還是有感情的，要殺影十六的話早就殺了。

這對父子間有矛盾有糾紛但還不到殺子的程度，倒是影十六對影尊的恨意更甚。

無論原因是什麼，影尊無止休的家暴洩憤就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影尊收回手槍，冷聲道：“你有種，這畜牲你想帶就帶走吧，别死在這髒了我的地方！”

“多謝前輩。”

沈安華起身行晚輩禮緻歉，乖巧聽話的樣子仿佛和剛剛不是同一個人。

影三放開明七退到一邊，始終面無表情。

沈安華想将影十六扶起，卻發現碎瓷紮進了小孩的膝蓋，便索性背了起來，聽着急促的心跳聲他能感覺到影十六有多麼害怕，溫和道：“别怕。”

短短兩個字仿佛有魔力一般，影十六放松了下來，像受傷的小鹿一般抱着沈安華的脖子輕輕依靠，淚水坦然而落。

“……”

影尊盯着倆人，眼中由憤怒轉為落寞再轉為惱火，不由捏緊了拳頭。親生兒子對自己冷言冷語，對他人卻乖巧相向，他怎能不生氣？

“前輩，影十六我帶回去定當好好管教。”沈安華禮貌的笑道：“外面的棺材是我送給您的見面禮，希望您見棺發财事事如意，當然，如果您以後還是對影十六不滿意，可以随時讓他躺闆闆。麟華告辭，多謝款待。”

明七貼心的把闆凳上的圍巾拿走。

沈安華帶着倆人離去，影尊怒到極緻命令影十一：“你去把那口棺砸了！”

“是。”

影十一領命退下，師弟這次的主人可真是勇猛，居然把師父氣成這樣還能全身而退。

走至棺材前，影十一還有點精神恍惚，如果自己以後的主人也能這樣為自己出頭就好了，一掌劈開，數不盡的金銀珠寶從中滾落。

整整一棺材，還真的是見棺發财……

影十一發現珠寶底下埋了一個小棺材，打開一看居然都是師弟的照片，從三歲進影衛營開始到現在，各種各樣狀态的照片，就像一部成長史詩，厚厚的一疊足足一千多張。

這确實是份飽含誠意的厚禮，就是不知道師父會不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