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芊說完後,便小心翼翼擡眸看着流筝的臉色,她本以為流筝會有幾分氣憤,誰知,流筝面色依舊平靜:“既然她想說,那便讓她說去吧,嘴長在她身上,我也奈何不了她。”
她一早便知曉,隻要她在醉仙樓一天,便一天會有這種風言風語。
左右她也不在乎。
阿芊聞言,咬唇道:“可是姑娘,奴婢就是為您覺得不值,您手藝多好啊,當初憑着一曲瑤筝便将整個醉仙樓都帶火了起來,誰知這剛來一個沉香,容娘就将您忘了。”
流筝有幾分好笑道:“她忘不忘,于我何幹?我又不是靠她的惦記活着。”
她動了動手腕:“來了一個沉香也好,這樣以後,我便可以少出場一些了,于我也算是一件輕松事。”
阿芊擡頭驚訝地看着流筝,然而她順着這思路想了一想,又覺得沒什麼毛病,好像對于姑娘來說,确實是個好事……
阿芊撓了撓頭,不知該怎麼說了,但她看見流筝渾然不在乎的模樣,心中的氣憤竟也平白消散了。
“姑娘說得真有道理,人活在世,自己開心就成了,哪有那麼多勾心鬥角……”
流筝擡頭看了眼她,眼底浮現一絲笑意:“你能這麼想就好。”
阿芊也跟着笑了笑:“不過,容娘這個時候找您,會是為了什麼事呢?”
流筝眼眸平淡,直起身子:“去一趟不就知曉了。”
“你待在這裡,我先去一趟。”
她囑托好,便推門而出,身後,阿芊看着她的身影,低低應聲。
……
流筝到時,容娘正坐在桌案旁,面上猶豫糾結,仿佛正苦思冥想着一件難事。
流筝擡手敲了敲門,聲響将容娘的思緒打斷,她回頭,看見流筝的一瞬間,臉上立刻挂滿了笑容。
流筝眉心沒忍住一挑,她原以為容娘是不滿意她的作風,要将她辭了,畢竟現在醉仙樓恰好來了一個香饽饽,容娘肯定是不會放她走。
但現在看她對自己的這副模樣,也不像是這個意思。
那是因為什麼?
容娘看她站在那裡不說話,連忙起身将她請來,面上滿滿的笑意:“流筝啊,你來了,快快,來着坐下,在那站着多累啊,來,我聽說你今個剛回來,渴了吧?”
她說着,趕忙倒了一杯茶遞給流筝,流筝動了動眉心,看着這杯茶,沒有擡手:“容娘是怪我這幾日私自離開醉仙樓,還是有什麼事有求于我?”
她這話一出,容娘滿臉的笑意頓時一僵。
容娘心裡嘀咕着,怎麼就猜得這麼準呢?
然而她到底沒表現出來,隻是讪讪一笑,看着流筝絲毫沒有要接過茶水的意願,她手都舉僵了,隻得收回手。
“流筝啊,你看,你來醉仙樓這麼久,我是不是從來沒有強迫過你做什麼事?一直都是你想上場那便上場,你不想上場時,我也沒有強迫過你什麼。”
流筝一手支在桌面上,看着她:“容娘想說什麼,不妨直說吧。”
容娘手裡捏着那茶盞,正尋思着怎麼開口,聽她這麼一說,心裡反倒松了口氣,她緊緊看着流筝的眼睛:“就是啊……近些日子,有位公子來找過我,說是十分欣賞你的琴藝,想邀你去府中彈奏一曲……”
她這話還沒說完,就看見流筝蹙起眉頭,容娘心中頓時一跳,忙開口道:“流筝啊,你先别着急拒絕我,你聽我說,我原先本是要拒絕的,畢竟你這雙手這麼珍貴,可不是誰都能買下的,但是,那位公子開出的價格實在是讓人不好拒絕,并且,他還是咱們這醉仙樓的常客……”
流筝嘴角一提:“說到底,容娘還是因為銀子将我賣了。”
容娘一雙手簡直要把茶盞捏碎了:“流筝啊,我原先也是想過拒絕的,但是轉念一想,你看,上次你出場時,不是有個公子攔下來你?當時你不想再出場,我便沒有強迫你,為此,那個公子已經好久沒來醉仙樓了,将以前在我們這的生意也退了……”
容娘裝模作樣歎了口氣:“所以啊,這些日子,醉仙樓的盈利已經大不如以前了,好在近些日子來了個沉香,給咱們醉仙樓吸引來一批客人。”
“隻是……”
她說到這,好似再也說不下去了,掩面歎了口氣,眼角的餘光卻忍不住悄悄看向流筝。
她這話顧左右而言他,流筝知曉了她的意思,左右不過是覺得她上次讓醉仙樓丢了一筆生意,想趁着這個機會大撈一筆。
流筝笑了笑,眉眼擡起:“容娘,您不用這麼大費周章,直接告訴我那人的身份便好了,我去。”
容娘本以為她會拒絕,聽見她答應的那一刻,眼睛立刻睜大了,仍有幾分不可置信:“你真的同意了?”
“不過是彈一首曲子罷了,有何不可?”
她眸色淺淡,“我當初既然答應了留在醉仙樓賣藝,自然也要為醉仙樓做事。”
“這筆單子,我接了。”
容娘看着她,嘴角忍不住上揚,眼底猝然炸開巨大的驚喜。
……
流筝回到房内的時候,阿芊正已經做好了飯等着她,桌上飯香四溢,豐盛的四道菜,流筝推門而入的時候,怔了一瞬。
“今天是什麼好日子,你做得這麼豐盛?”
阿芊見她回來了,回頭一笑:“姑娘,你回來了啊?那容娘沒有為難你吧?”
“并未。”
流筝在桌案邊坐下,看着桌上的飯菜,擡頭看了眼阿芊。
阿芊接觸到她的視線,笑了一笑,好似有些赧然低頭:“姑娘,這有幾道菜,是我親手做的,我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口味如何,若是口味不好,我給姑娘賠罪,下次再給姑娘做些别的……”
流筝望着這些飯菜,有些出神,半晌,才輕聲開口:“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