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月沒來得及點頭,流筝已經空手上前,跟數十個人纏鬥在一起。
她身影快得幾乎看不清,在數十個人中來回穿梭,動作幹脆利落,哪怕赤手空拳,不見絲毫慌亂和退縮之意。
鐘月緊緊盯着那道身影,卻忽然覺得眼前一片眩暈,她踉跄幾步,猛地揉了揉腦袋,再睜眼看去,卻見眼前血光閃現。
鐘月心重重下沉,她看了看四周,見地上扔着一把刀,忙擡步要過去拿來,正要到手之時,眼前一道身影将她擋住。
傅成手還捂着胸口,冷笑着:“月月,你要做什麼啊?”
他步步逼近,鐘月無可奈何隻能後退,她正慌亂間,傅成已經毫無顧忌地壓了上來,一把将她撲倒在身後的床上。
他心中愠怒,鐘月竟敢背叛他?他為她付出了那麼多心血,她一次次拒絕他,他也忍下來,為何他次次退讓,給她的最後一次機會,她還是沒有把握住,要讓他失望?
傅成怒極了,力氣也大得很,他什麼也顧不上,一把将身下人的衣裳撕開。
“你不是對你的救命恩人舍不得下手嗎?那便由你來承擔這個後果吧。”
他将瘋狂掙紮的鐘月摁住,怒不可遏地掐住她的下巴:“鐘月,這可是你自找的,原本你是不會承受這一切的。”
鐘月被他桎梏住,動彈不得,隻能用憤恨的眼神盯着他,傅成看着她的眼神,卻覺心中暢快:“你恨我?”
他覺得好笑極了:“你恨得可不應該是我,你應該恨的人,是你的恩人。”
“你該恨的是你的心軟,對她手下留情。”
鐘月眼中漸漸盈了淚,她大口喘着氣,趁傅成低頭埋首的片刻,蓦地拔下自己頭上的簪子,狠狠向身上的人刺去。
然而,她的手卻在半路被人截下。
有一雙微涼的手握住她,阻止了她的動作,與此同時,她身上的人也驟然停下動作,仿佛渾身上下被抽去所有力氣一般,直直向地上倒去。
鐘月擡起淚眼,卻見流筝面色平靜,眼中卻一絲情緒也無。
簪子劃過她的手心,留下一道血痕,血珠子順着銀色的簪子滑下,一滴一滴,落在潔白的被褥上,刺目的紅。
鐘月茫然道:“阿筝姑娘……”
她立即松開了手,無措而茫然看着她被劃傷的手,流筝卻絲毫沒有在意,一把将她拉起來,手心包裹住手中的簪子,将染上的血痕都擦去,才将它重新插回鐘月的頭上。
鐘月連自己的衣襟都忘了整理,愣愣看着眼前的人:“阿筝姑娘,我不是故意的……”
流筝瞥了眼手上的傷口,不甚在意,随手一甩:“無事。”
她轉身,一腳踩在地上痛苦捂着脖頸的男人身上,俯下了身子:“你方才,說什麼?”
她一點點俯下身子,腳下的力道也一點點加大,傅成方才剛被她踹過一腳,此刻胸口更加悶疼,卻無法動彈,隻能抽氣哀嚎:“我、我什麼都沒說……”
胸腔中的空氣越發稀薄,傅成臉被憋紅,喘着氣喊道:“來人、來人!還不快将她給我拿下!”
然而,卻無人回應他。
傅成偏頭望去,卻見地上躺着的滿是屍首,刀劍散落一地,他不可思議地擡眸,對上流筝那雙平靜冷淡的眼神:“怎、怎麼可能?那可是本少爺精心豢養的死侍……”
他幾近瘋魔,滿眼不可置信,流筝冷淡地睨着他,歪頭勾了勾唇:“不可能?傅大少爺生于高牆大院,應當沒見識過什麼危險之事,這江湖之中,你認為不可能的事情多了去了。”
她眼神一瞥,随手抄起一把刀,抵上地上那人的側臉,刀鋒順着他的皮膚劃過,仿佛慢條斯理地研磨:“原先,我是沒想着殺你的,因為我最近樹敵太多,但你實在太猖狂,死性不改,于是我轉念一想,既然已經樹敵太多,那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殺了你又何妨?”
傅成此刻真切地感受到了慌亂,冰涼的刀刃遊走在他的臉頰,脖頸的刺痛提醒着他方才發生了什麼,他忙扯着笑求饒:“流筝姑娘,我、是我有眼無珠,我知錯了,以後,我再也不會找您麻煩。”
說來說去都是這幾樣,流筝不耐地打斷他:“就這?”
傅成茫然一瞬,眼神瞥到她身後的女子,反應過來,立刻加上:“我以後,定然不會再找鐘月的麻煩!我一定保她一生無虞!”
流筝點了點頭,眼中的不耐散開一些,但依舊沒有太大變化:“你說得很好,但我不信你。”
她手腕微動,刀刃在他臉上輕輕劃出一道痕迹:“對于我不信任之人,我向來都是……”
噗嗤——
她話音一滞,瞳孔微微散開,手上的動作也停滞下來。
傅成察覺到她的停頓,忙看過去,視線掃到她身後,卻忍不住瞳孔一縮。
流筝緩慢地眨了下眼,眼神逐漸下移,落到自己的胸口處,原先煙青色的幹淨衣裳,在方才的打鬥中染上一些血色,然而此刻,她全身下上的痕迹卻遠遠不及身後被刺入的那處刺目。
血色漸漸從傷口處蔓延開,像極了絢爛盛開的豔花。
流筝極少将後背交給他人,除非是極信任之人,或是最無害之人。
此時此刻,她罕見的一怔,回頭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