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這東西,向來都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柳戚戚比流筝清楚,那位公子對她是什麼心思。她也正是因為這擔心。
不過現在看流筝這個模樣,不像是對那位公子有情,她又松了口氣。
她撂下手中的碗,“你最近多多留心。”
流筝擡眸,“怎麼?”
柳戚戚眼眸微閃,看向遠處,“應當很快就要有人找上門來了。”
流筝掩下眸底的情緒,“我最近一直在查的事情終于有了些眉目,就等着他們來找我了。”
柳戚戚将目光落在她身上,“流筝,你要小心,你樹敵太多了。”
流筝不甚在意,“這八年來,我哪一天沒有因為樓主樹敵?大大小小,有明有暗的戰場,我經曆了太多,不都挺過來了?”
她看着碗中的酒,“待我贖完身,找到了自己的親人,便與你浪迹江湖。”
許是今晚月色太美,她罕見有幾分随性放松之态,柳戚戚見她如此,也忍不住笑開,“那我便等着你了。”
流筝擡起酒杯,看向她,“柳娘,這些年,多謝你相助。”
她雖身在江湖,但因她,也插手了不少朝廷之事。
柳戚戚擺了擺手,“你放心,你欠我的那些功,我一一都記在心裡,往後便換成酒,你要陪我一杯杯喝。”
流筝失笑,“那是自然。”
……
今夜花好月圓,氣氛濃郁,此刻濁酒一杯的,自然也不止他們。
陸疏嶼靠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男人,有些無語道:“你心情不好,拉我出來做什麼?”
謝修珩看他一眼,“你心情很好?”
陸疏嶼嘴角帶笑,眼底卻沒絲毫笑意,半晌,歎了口氣,“還是太子識人心。”
他徹底放開了姿态,“你明知道那位姑娘不想見你,你為何還去見她?”
“去便去了,”他提起桌上扔着的面具,忍不住嘴角微抽,“還掩耳盜鈴的戴個面具,你這是要裝給誰看?”
謝修珩擡起杯盞,若有所思,“她不想見我,我卻控制不住不去見她,隻好這麼做。”
陸疏嶼渾身一抖,被他這副姿态惡心得實在難受,“……還好此刻坐在你面前的不是那群大臣,否則,你這太子之位,危矣啊,危矣。”
謝修珩瞥他一眼,懶得跟他計較,“我上次讓你查的事,怎麼樣了?”
陸疏嶼細細回想一番,“你說讓我查你那姑娘和傅家二公子的事?”
他手指抵着眉心,“我讓人查了查,倒是沒怎麼查到兩人有什麼接觸,隻是,有一件事倒是有些疑點……”他頓了頓,“傅家二公子之前曾遭遇刺殺,傅家派人找了幾天幾夜都無線索,就在他們就要放棄時,傅行忽然被人完好無損的送回來了。”
“那段時間,你那姑娘,恰好出了城。”
“至于她的具體去向,我的人沒查到。”
他想到這,擡眼,“我的消息一向準确,這次卻什麼也沒查到,如果我的人沒送錯消息,你那姑娘,她背後應當有人為她抹去了蹤迹。”他松松散散往後一靠,手指在桌上略略一點,“就這消息,還是我費盡心思查到的。”
謝修珩沒有再說話,轉頭望向窗外時,眼底有溶溶月色流淌。
他時常覺得,流筝身上環繞着許多謎題,她勇敢而固執着堅守自己的一切,無畏的向前走去,将自己一次次陷入險境,而他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不知,不知她在為何人做事,不知她曾經曆了什麼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更不知,她在受什麼苦。
她不願他靠近,更不願見到她,可他隻是覺得心疼。
她本不該,是這個樣子。
陸疏嶼看着他,飲了一口酒,“你以為今夜便安穩了?鹹陽候府的人查不到她的身份,已經要動手了,我的人雖然及時将今夜他們派來的殺手攔下,但總歸攔不了多久,一旦時間長了,被他們察覺了身份,最受影響的人是你。”
他眉目深深,“太子殿下,你可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你為何要保護那姑娘,她又是何身份,什麼目的,我管不着,但你别忘了,一旦讓人發現你的舉動,二皇子必定會懷疑她是你的人,到那時,你要保她,又談何容易?”
他意味深長,“二皇子若是盯上了她,那離皇帝注意到她,也不遠了。”
謝修珩明白他的意思,他無法明目張膽地保護她,此時此刻,這個身份于他來說,反倒成了累贅。
……
柳戚戚放下手中的酒壺,忍不住打了個嗝,“對了,我想起來一件事……我的人查到今夜被派來刺殺的你的幾個刺客,隻是不知是被誰攔下了,應當是鹹陽候府的人查不到你的身份,忍不住出手試探了,接下來,應當會再次動手。”
流筝看着她逐漸變得嫣紅的臉,點頭示意自己知曉,“你醉了?”
柳戚戚一擺手,眼睛微瞪,“開什麼玩笑,我是誰,怎麼可能會醉?”
“我可是千杯不醉的人……”她說着說着,手臂驟然失了力氣,趴在酒桌上,口中仍喃喃自語着。
流筝看着她緊閉的雙眼,失笑。
她雖不知為何柳戚戚今夜心情不大好,既然她不願意說,她便也不問。
如今能夠一醉方休,也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