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有的桌椅已經被撤掉，換成更加堅固實用的矮桌，還擺了兩張兼顧舒适和保暖的戶外椅。

兩張椅子顯然是為宋顧之和助理準備的。但現在助理不知道一個人跑去哪裡用餐，很有眼色地把椅子讓給了老闆江柏。

江柏考慮着這部戲拍完就找個借口給助理加薪，一屁股坐進暄軟的椅子，發出滿足的歎息。

這才像個人用的地方。

宋顧之把餐盤放到桌面，不需要江柏提醒，很自覺地把椅子上鋪着的小毯子披在身上，然後乖乖端起碗喝粥。

飼養員甚是滿意，目光一轉，忽然發現自己給宋顧之餐盤裡堆的小山有點太高了。

早餐宋顧之就在他的監督下吃了不少。

按照宋顧之的性格，恐怕生着病也能把他盛的東西全吃掉。

“要是不算餓就少吃點。”江柏咬一口酥餅，提醒，“吃不完的給我，不會浪費的。”

宋顧之忽然嗆了口粥。

江柏連忙拍背順氣：“慢點兒喝。”

宋顧之迅速伸手抽了幾張紙，邊咳邊别過頭擤鼻涕，顯然一副嗆得不輕的模樣。

頭扭到一邊，身體倒是更往江柏的方向靠過來。

江柏拍了幾下，眼珠一轉剛準備湊近打趣，旁邊忽然傳來朝他們而來的腳步聲。

他哥可走不出這麼賤的動靜。

江柏想着，擡眼看去，果然是明輝。

對方低眉左右看看，似乎在找明面上提供這頓午餐的紀杉。

發現紀杉已經在導演那邊用餐，明輝收回視線投到宋顧之身上。

表情和語氣沒有先前在衆人面前的熱切真誠，卻也無法讓人挑出錯。

他站在宋顧之面前：“顧之，身體還好嗎？醫生怎麼說？”

宋顧之收拾好自己，擡起一張咳得通紅的臉仰視明輝，眼睛裡染上生理淚。

“還好，醫生說沒大事，不會耽誤後續拍攝。”

宋顧之答完就不再看明輝，把自己的餐盤往江柏那裡推過去，小聲試探：“小柏，那你先夾點。”

江柏“啧”一聲：“吃你的。和我講究那麼多幹嘛。”

在家從來都是共吃同一盤菜，前一天做多的剩菜也吃得，現在倒是介意起來了。這什麼毛病嘛。

“嗯，好。”宋顧之掩起眼裡的笑意，慢條斯理地吃起來。

被晾在一旁的明輝暗自咬牙，又疑惑江柏和宋顧之的關系。

在金主面前，宋顧之就這樣和一個助理打情罵俏？

還是那個姓紀的金主，就好這一口？

明輝想着，下意識再次往紀杉的方向看去一眼。

沒想到他與正巧望過來的紀杉對上了視線。

他精神一振。

這時江柏正說着“也嘗嘗湯，雞蛋花很嫩”，把江柏自己的湯碗往宋顧之唇邊遞去。

無論是神态還是動作都極為親密。

明輝刻意往側讓開，方便紀杉把這兩個人的動作盡收眼底。

餘光中，他瞥見紀杉起身向甯導以及幾位副導演道别，面色凝重地往這裡快步走來。

如果宋顧之失去靠山，他對付起來更加易如反掌。

越早解決宋顧之，說不定霍瑞會越高興。

明輝興奮起來，估算着紀杉與他們之間的距離，忽然開口：“顧之，你和這位新來的助理關系是很好嗎？聽說你們在酒店還住同一個房間。”

話到一半，面前兩人都朝明輝看來，目光卻截然不同。

宋顧之眼裡似乎有些滿意的欣喜。

反觀江柏，瞳孔裡的銳利都能凝成劍直接刺傷他。

明輝更加得意，裝作不方便啟齒的樣子，壓低聲音，實際上卻能一五一十地傳到紀杉那裡。

“别誤會，我理解的。但是劇組大部分都在那裡住，人多口雜，你們還是注意隐蔽——”

話說到一半，匆忙趕來的紀杉目不斜視地擦過明輝身側。

“小祖宗。”紀杉拿過江柏的筷子，把宋顧之餐盤裡的排骨全夾到江柏那裡，“這排骨是拿白酒炖的，顧之服藥不能吃。”

江柏一愣，慌忙看桌面有沒有排骨骨頭。

紀杉直接問：“顧之，沒吃吧？”

宋顧之搖頭。

紀杉松口氣，手探進兜帽揉揉宋顧之的腦袋，斜靠着坐在江柏椅子的扶手上，和江柏小腿貼大腿。

他像是這才發現面前站了個人，驚訝道：“不好意思，太着急沒注意到你。打斷你和顧之磨戲了嗎？”

紀杉說着，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把手臂支在江柏肩上：“不過午休時間還是把工作話題放一放，起碼讓顧之好好吃頓飯。你說呢？”

明輝說不出話。

他的目光反複在宋顧之、江柏以及紀杉之間移動，根本拿不準這三人是怎樣混亂的關系，在别人面前居然完全不避諱。

半天，他才期期艾艾地回一句：“您說的是。顧之，那個，你好好休息。”

走遠途中，明輝忍不住頻頻回頭望去。

隻見紀杉攬過江柏的頸笑鬧，又順手抽張紙巾擦去宋顧之嘴角留下的醬汁。

所以紀金主真好這一口？

明輝琢磨不明白，又聯系幾個人，讓他們調查紀杉的身份。